“喏。”美人兮在水中做个万福，像模像样得，逗得众人大笑。

“传说，有不少海边的鳏夫，故意到大洋中，引诱美人鱼出场，然后一把捞起，带回家饲养，当做妻子。”美人兮笑道，“这种事情，我族类都知道了。却有人以身犯险，要尝尝新鲜感。更有一种法律，把作奸犯科的女美人鱼送到这种鳏夫手中。”

“哦，倒是奇闻。老身活了这么多年，竟未得知过。”檀如斯点头笑道。

众人纷纷笑，场面融洽至极。

“翡翠忽然想起娘亲讲过的一个故事。”翡翠笑道，眼睛眯成月牙，脸蛋发红，使得她看去更加美艳可亲，“说南海有鲛人，别称‘美人鱼’。她们能生产一种纱布，来做上衣，叫做‘鲛绡’。这种纱布使用一种特别的海草，经过研磨，采日月光辉造就，入水不湿。她们的眼泪还会化作珍珠，是上等的货色。我家有个远亲，就住在南海边。有一次，一个俊美人鱼到家里拜访，住在鱼池中多日，把米都吃光了。远亲正焦急的时候，人鱼流下眼泪，化作三颗小小珍珠，让远亲去卖。远亲一到珠宝店，店家就认出来了，兴奋得出了一千两白银买下，又说只要远亲把美人鱼交给他，他愿意出黄金千两。远亲被金钱所惑，便从了。带着店家和伙计到家中，却发现人鱼已经走了，留下一句口信，道：‘人不露富，只为保命。我知店家必来捉我，便去了。’”

“这个故事奇特。”檀如斯点头笑道，转头对美人鱼说，“你可知道这个故事？”

“这种故事可不止一个两个呢。”美人兮笑道，“不是所有的美人鱼都有‘泣泪成珠’的本领。能生产鲛绡倒是所有人鱼的本事。”

“你身上穿的，就是鲛绡吧？”琼冉说道，上去瞅瞅，发现还真是入水不湿。她一直来没注意到，如今惊讶得拉檀辞看。

檀辞点点头，笑道：“的确如此。若能推广，就好了。”

“这是美人鱼的秘术，不能推广，也不好推广。”美人兮笑着摆摆手，“制造鲛绡的海草，生长在特别的地方，数目不多，人类采摘也不容易。即使拿到，也不一定能制成，因为它需要的时间、气候等等都是特别的。此外，还需要美人鱼沁出眼泪，来做胶合物。美人鱼又不是泉眼，眼泪是珍稀的。因此人鱼一生除了因为生长而换衣外，是不换衣服的。”

“原来如此。”檀辞点点头，笑道，“怪道这东西没推广。前人又不比我愚蠢，该都想到过。”

“谈下一话题吧。”檀如斯笑道，“讲讲其他的奇闻。”

琼冉想起赵本山小品里的“谈下一话题！”，哈哈笑起来，惹得众人瞅她，她便左手捂着嘴，右手摆一摆，道：“想起一个笑话。你们继续，不用理我。”

“这位小姐姐真是个乐天派。”美人兮笑着看她道，“我很少见笑容从她脸上褪去。”

“那是，本女子就是乐天派本人。”琼冉笑道，扬起头很骄傲的样子。

众人大笑起来。檀如斯亲昵得看着琼冉，道：“辞儿这人沉稳机敏，就是缺少一点乐天精神，人严肃了些。好在老天爷待我家不薄，赐了宜儿来。如此老身才放心辞儿的未来。”

“老祖宗说的是。男女该各有所长，互成补充，才算作天仙眷侣呢！”琼冉笑着说，坐到檀如斯身边，拉起她的手。

檀如斯忽然眼中含泪，另一只手扑着琼冉的手背，转头凝神看檀辞一下，又看琼冉，语重心长得说：“哀家还不知道能活多久。老天爷总有一天要召唤老身去伺候他。到时候，宜儿要细心照料辞儿。我的这个侄子，命苦啊，从小没了爹爹。唉，说起这个，又想起我那个短命的哥哥了！从小数他最亲我，可惜去得早。我刚成为皇帝的宠妃，他就走了，没有命享福。”

说到这里，檀如斯的眼泪流下来。翡翠赶紧拿着一个褐色绢布手帕，给她擦眼泪。

“辞儿啊，心机深沉，什么都不跟人讲。你既是他命里的那个，该知道他隐藏的心。要坚定得支持他，无论他决定做什么。须知行走人间，一份信任和支持，是亲友能给予的最好的东西。”檀如斯说罢，又叹一口气，看看檀辞，道，“官场啊，是铺满锦绣的舞台，也是布满荆棘的沙场。能荣耀加身，也会身首异处。老身战战兢兢得走了多年，心早累了。日后，能照料辞儿的没有谁了，若我去了，你定要小心！”

檀辞看着檀如斯的眼神，想起自己要杀她的心，感觉自己是如何得不懂事，没良心，她护持自己长大的深情如潮水涌来，使得他的心沉得像挂了一块硕大的石头。

檀辞的眉头微微蹙起来，眼中也闪出晶莹的泪。

他微微点头，拱手道：“老祖宗请放心，辞儿定谨遵圣人教诲，牢记您的嘱托，克勤克俭，不生一丝纰漏。您也请宽心，长命百岁，甚至长生不老，有什么不可能的呢？若不可能，咱们只要有心，也会变成可能。”

“哈哈哈！”檀如斯仰头大笑起来，众人也呼应似得跟着笑，好像檀辞是个优秀的单口相声演员。

“人怎么能长生不老？有生便有死。”檀如斯笑道，“就像这天，日头总会落下，黑夜必要来临。当然啦，黑夜必将过去，日头还会升起。所以说，生死轮回。我做檀如斯几十年了，也想换个名头。下辈子不做人也可，做只飞鸟，翱翔于九天之上，不是很好吗？”

众人大笑，檀辞见檀如斯全不把死亡当回事，释然了，把悔罪的心思抛之于九霄云外，点头拱手道：“老祖宗能参透生死，做子孙的也释然了。像老祖宗这样的人，不管生为什么，都会幸福的。”

“省了你为哀家寻求长生不老药的心思了，所以释然，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