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见到了疯狗一样的叛军，都赶紧躲开，然后睁大眼睛耸着脖子，看杂耍一样得瞅。

开杂货铺的王玉兰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她儿子王晓东是个小胖子。此时王晓东正和隔壁家的小二妞玩过家家，各自手里抱着一个布娃娃。

叛军冲过来，王玉兰养的一只母鸡“咯咯咯”得叫着，扑闪着翅膀往杂货铺里飞跑，惹得王晓东和小二妞吃了一惊，把手里的布娃娃掉落了。

两人看着叛军冲过，愣愣得张开了嘴，过了一会儿盛朝军队冲了过来，王晓东指着他们笑道：“老鹰捉小鸡！”

“哈哈！城头上的那些人不玩‘假装木头人’的游戏了！”小二妞拍着手掌跳着脚笑。

王玉兰微微笑，无奈得摇头道：“真能耍些花样！”

她当然知道这是叛乱，但在她眼里，改朝换代都不过是游戏。把朝廷从这家的换成那家的，只是政治家们耍些花样罢了。

不出所料，太史修的军队冲到宫城门口的时候，金吾卫们都吃了一惊，赶紧关城门，可是为时已晚。

太史修的军队穿的衣服和盛朝军队很像，只是他们为了区别，在头上围了一圈红布。金吾卫们刚开始没发觉，因为太平时光过得久了，将士们都有些麻木。盛朝都城已经近两百年没发生战乱了，好些人以为永远都不会发生战乱了。所以这些当金吾卫的人只把自己当衙役，抓抓贼维护宫城治安就罢了，到点了下班，到时候退休，金饭碗的日子不要太惬意呢！

居摄宫、未央宫、长乐宫一字排开，各隔着一条街。太史修认为自己的军队人少，必须保持团结，否则容易被各个击破，所以没有分兵，打算从居摄宫开始，一路杀过去，直至抓住檀如斯。

檀辞正在宫里喂金鱼。他完全没意识到大军已至，优哉游哉得很放松。他养的金鱼黄里透红，都只有半个手掌那么大，像是些只有脑袋的小孩，张着嘴在鱼缸来游来游去，摇摆的身子又像是走模特步的艺人，张着的嘴像是在笑，隔着琉璃缸缸子看檀辞，像是要和他亲吻。

看着时而聚合时而分离的金鱼们，檀辞笑道：“缸中的你们便是镜中的我，所以一切都是人自己！吃鱼无异于吃人！如此说来，食色大欲中的世人，哪个不是吃人的妖怪！”

金鱼们竟然开始点头！檀辞仰天大笑起来。

笑罢，他敲敲鱼缸，笑道：“我把你们养在缸中做玩具，难道不可以认为，你们也是把我养在缸外做玩具么？庄周梦蝶，亦是蝶梦庄周啊！”

此时，外面传来兵器碰撞的“叮叮嘣嘣”的声音，随带着人的惨叫和马的嘶吼，随带着人和器物倒地的声音。一个金吾卫冲进来，高喊：“殿下！叛军冲进来了！”

“哦？”檀辞笑着看着他说，完全不当回事，把鱼食放下，一摆手往前边走边说，“且待我去看看究竟。”

“殿下！外面刀兵乱战，不能亲身赴险！”金吾卫说着阻拦。

“没事。”檀辞笑道，眼中闪着光，一伸手把金吾卫伸过来的手挡开，大踏步来到庭院里。

太史修带着兵正在和金吾卫们砍杀。大部分的金吾卫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杀的杀伤的伤跑的跑，所以他的军队已经基本控制了墨香殿周围。

檀辞站在墨香殿前的台阶上，双手合抱在胸前，笑道：“真能干！正好替我淘汰掉不能打的侍卫。”

太史修杀了最后一个抵抗者，气昂昂得冲上来，身后跟着卫言等将领。他们浑身血气，腥乎乎得，兵器和铠甲碰撞，发出“叮叮玲玲”的声音，马靴踏在台阶上，发出“橐橐橐”的声音。

檀辞只在公卿们带着子弟入宫朝拜的时候见过太史修一面，太史修在好几个场合都见过檀辞。他笑眯眯得走到檀辞面前，“刷”得把带着血的剑横到檀辞脖子右边，道：“殿下，如今天下要易主了！”

“这么容易吗？”檀辞微笑着说，把手放下来。

太史修以为他要取刀，把剑往檀辞脖子边一靠，恶狠狠得狞笑道：“要留个全尸，就别反抗。如果你老实配合，我会考虑宽恕你，赏你个无权的公侯爵位，让你养老！”

“哈哈哈！”檀辞仰天大笑起来，完全不在乎脖子上的剑。与此同时，一个黑红交接的灵魂从他的身体里飞腾出来，膨大如一株巨树，然后一伸手把太史修抓起来，两手一合又一分，太史修便被撕成两半，鲜血喷洒着落到地上死去了。

灵魂又一挥手，好像清理桌面一样，把台阶上的叛军一扫落地。然后他大口一张，火焰喷出来，所有的叛军的衣服都着了火，头发也着了火，他们哀嚎着去灭火，可是火越扑越大，很快，众人都变成了骨灰。

叛军失去了头领，便如鱼儿没了脑袋。士兵们慌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办，金吾卫们便又跑回来，趁机砍杀。守城的盛朝军队也冲进来，前后夹击，很快叛军们逃的逃，投降的投降，被杀伤的被杀伤，轻松得被平定了。

宫人们接着打扫庭院，好像刚才只是经历了一场台风。金吾卫的头领们押着被抓到的叛军，让他们跪在宫前广场上。

檀辞骑着一匹马，来到广场上。他的衣服已经换过了，圭灵也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你们还想活命吗？”檀辞下了马，笑着看着叛军道。

“虽然犯的是死罪，但家有老人孩子，放不下，请殿下用最大的宽容对待我们，饶恕我们，我们必然全力报答您！”一个三十岁的男子拱手说，带着哭腔。

“我可以饶恕你们。”檀辞笑道，“你们也是不得已嘛！这是我为政有不足的表现，所以不能全怪你们。我已经命有司在城北选择了一片荒地，你们和景宜将军带回来的家属团圆后，就到那里开荒种田，以后莫要再听信奸人所说，与大盛朝廷为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