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她看着老人道:“他身边的人?”

“此子交接鬼怪。日后上台,会取百姓血肉为祭品,呈送给捧他上台的鬼怪们。”墨香君笑道。

“您这话……不可能吧?”红衣女笑着说,“我从小到大,从未见过鬼怪啊!”

“哪里!”绿衣女立刻纠正,“前些日子长安风沙肆虐,风沙中便出现了鬼怪!”

“那是人的附会想象!”红衣女笑着摆手,“好像云彩有时候可以看做好多形象,但那都是人的附会,它们只是恰巧是那个样子罢了。好像一些石头,可以被认为是各种东西。但那只是样子恰好像,并不是那些东西本身。”

“的确。”长衫男子点头笑道,“鬼怪我只在书本和人们的传说中见过。想来,都是胡诌。”

“哈哈哈。”墨香君大笑着慢慢消失,空气中飘荡着他的话,好像绕梁的余音,“所以说,天机不可泄露,那是因为即使泄露了,也未必有人信啊!哈哈哈……”

看着老人凭空消失,众人都有些瞠目结舌。红衣女这下子相信鬼神了,伸手一探老人所在的地方,空荡荡得,吓得身体一激灵,往后一退,差点把身后的人撞倒。

“嗞!干嘛啊?!”她身后是个胖乎乎的大婶,手拿一串烤串吃得正香,她这一退把大婶手里的烤串推到地上,大婶叉起腰很生气得瞪着她说。

“不好意思,我刚才见鬼了!”红衣女说着指着面前的空地,对大婶道,“刚才这里有个老头!凭空消失了!”

“大过节的,你是高兴过头了吧?!哪有人会凭空消失?!”大婶撇撇嘴,上下打量一下红衣女,把右手伸出来平放到她眼前,说,“我看你是做贼心虚!刚才是不是恶作剧,故意要把我的烤串推到地上?!赔钱!”

“没没有没有!”红衣女被老人和大婶两相惊吓,语无伦次起来,摆着手说,“真的是见了鬼!大晚上的,吓死我了!不信你问他们!”

说着,她指指其他三人。

“见鬼了?没有吧。”绿衣女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笑盈盈得摆下右手,语气自然得说,“我的好姐姐,你恶作剧就恶作剧好了,干嘛还要耍弄这位可怜的大婶啊!大过年的多不好!这样,你没钱,我替你赔就是了!”

说罢,她伸手拿出四个铜钱,放到大婶的手里,笑道:“您可以去再买个烤串了。”

“这才对嘛!”大婶笑眯眯得拿着钱走向烤串摊子,笑道,“碰到鬼了,我看她就是个鬼!淘气鬼,小气鬼!外加穷鬼!哈哈。”

红衣女伸手掐一下绿衣女,笑道:“你这没良心的小蹄子,干嘛拿我取乐?”

“姐姐,见鬼这事情,咱们说出来人家未必信哪!”绿衣女笑道,“况且,万一刚才的不是鬼,而是神仙,岂不是冤枉了老人家?”

“若刚才说话的是神仙,那台上的这个楚材就是个祸害,要禀告官府及早除之!若是鬼怪,就应该反其道而行之,相信楚材是个好人。”长衫男子笑道。

“我看啊,是非功过,都让当事人自己处理吧!”红衣女笑道,“如今的世道,官府只知道欺压百姓,横征暴敛,你去告了官,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官府还会说你扰了官家清静,好好宰你一笔!”

“的确如此。”短衣男子笑着点头,“鬼也好,神也罢,都是看客。人间事还得人自己办。我看莫不如隔岸观火,看这个楚材会怎样做派。若是真的做了恶,咱们再去收拾他。”

“好像我们是什么正义组织似的。”绿衣女哈哈大笑起来,“咱们不过是平头老百姓,四个小小的年轻人,这是要铁肩担道义,妙手济苍生吗?”

“不该人人为天下吗?”红衣女笑道。

“哦呦,我的花痴小姐姐,刚才还一个劲儿得只知道夸小伙子帅,这就要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了吗?就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也轮不到我们呀!我们不是匹夫,是两个小女子哦!”

绿衣女说罢,掐一下红衣女,笑道:“让你好好清醒一下!”

“你去死!”红衣女不顾什么天下大义了,开始挠绿衣女的胳肢窝。两个人闹成一团,把墨香君的事情抛之脑后。

“哼,果然天下该被男人肩负。”长衫男子笑着看着两女道,“指望小女子来主持道义,好像水中捞月,是不可能办到的。”

“未必。”短衣男子笑道,“我朝吕太后,辅佐高祖皇帝平定天下,在高祖崩后临朝称制,堪称一代赫赫女主。只是我们面前的两位,都是玩笑样的,撑不起什么大业。”

“那我们呢?”长衫男子笑道,“我们撑得起大业吗?”

“也撑不起吧?!哈哈。要是我们撑得起,早就投军或者到台上参与察举了,也不会在这里说闲话吧?”短衣男子笑道。

“若是撑不起,只因不需要撑得起。”长衫男子摇头摆尾得笑道,手背在身后,像是私塾先生念诗。

台下众人各玩各的,三个一群五个一堆,有的一边看一边围着小摊子,还有的专心在看节目,加上夜色朦胧,所以其他人都没注意到墨香君。

在这段时间里,台上又过了好几个书生。等到这一轮结束,师长们一致认定楚材当为第一。

接下来,一个留着长胡子的男子走到石台上,笑道:“我出的这一题,也只有一个字。刚才不是说到了‘土’吗?土上会生草,所以我的这一题,就是‘草’!”

长胡子男子接着转身去了,临走前给众书生一个神秘的微笑,好像他是来颁布天启的。

某种意义上,他的话的确是天启,因为牵扯到众人的前途。

不管是不是天启,书生们都开始凝神思索。

一个书生想了片刻,顿了一下脚,做了决定,接着走到案板前。

他挥毫做了一幅画,转身挂在竹竿上。

这画简单得很,只有四五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