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快人激动得热泪盈眶，想起这名字是父亲临死前给自己起的。他更是感怀不已，心“砰砰砰”跳得厉害。

“我女受苦啦！”付贞珺的母亲握着付贞珺的手，老泪纵横得说。

“娘亲！”付贞珺伏在老母亲的大腿上，哭得浑身颤抖。

“为娘不该和你父亲过早离世，什么也没给你留下，让你没办法嫁给老朽的知府。”老母亲哭着说，握着付贞珺的手也颤抖不已。

“娘！”付贞珺这些年的委屈都化作热泪，瀑布一样洒在母亲腿上，把她的裙子弄湿了。泪水一点点得在锦绣裙子上蔓延，像是花朵绽开，有一种凄美的感觉。

音乐还在演奏着，只是应景得变成了悲伤的曲调。

“好！”红脸男子一挥手，四个老人都不见了，秦快人和付贞珺呆呆得看着老人曾经坐过的地方，依旧泪流满面。

“最后，夫妻对拜！”红脸男子笑道。

秦快人和付贞珺抹了抹泪，笑着对拜。

“礼毕！送入洞房！”红脸男子笑道，一扬手，众演员便手撒鲜花，在前开路，在身边簇拥，乐手们站起来吹吹打打，秦快人和付贞珺笑着握着花，走入付贞珺的房间。

房间的窗户上蓦然出现了大红的贴花，里面点起了红烛。付贞珺和秦快人走进去，窗户上出现了两人的影子。

秦快人挺激动得。他无法分辨这个戏班子是神还是鬼，但绝非凡人。他没想到自己的梦想是以这种方式实现的。

付贞珺巧笑着站在红烛前，看着郎君。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如意郎君会是老男仆，没想到结局是如此得戏剧性。她想，真应了那句话，“人生如戏”！

“娘子，我会一生爱你。”秦快人笑着说，伸手攀上付贞珺的肩，为她宽衣解带。

“若如此，我便终生不悔嫁你。”付贞珺笑道，也为秦快人解下衣衫。

知府看着窗户上的影子，好像在看皮影戏，又像在看走马灯。

他知道男仆一直在外面偷看他和付贞珺做云雨之事，他因此而得了不少优越感。没想到在大年中，自己会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和秦快人换了位置！憋屈之余觉得荒唐可笑，冷哼后冷笑起来。

笑着，他又担心，接下来，更大的厄运会降临到自己和其他家人身上，满头便大冒冷汗，笑不出来了。他微微叹了口气，感念善恶有报。

知府把头偏过来，不想看了。

洞房花烛之际，红脸男子带着戏班子回来了。

“下面，为知府大人一家，呈送皮影戏《天仙配》。”红脸男子右腿前迈，拱手笑道，然后再扬水袖，面前蓦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木架子，中间抻着白纱布，后面点着灯，一个男演员和一个女演员模仿秦快人和付贞珺，在灯前表演，影子映在白纱布上。

他们的影子和皮影一模一样，配上背景音乐，完全不会让人觉得是有真人在后面表演。

红脸男子唱起来：“水中月本有原形，镜中花也有根源。你见这皮影假模假样，却不知一板一眼都是真人在演，一词一句都因生活而起。请看官用心去听去想，是是非非是否和您丝丝相连，因因果果又有谁能逃出生天？”

“够了！够了！够了！够了！”知府双手握拳，挥拳大吼。唱词把他这些年做的腌臜缺德事情的记忆全勾了出来，他眼前出现了那些被他害了的人，被他吃了的动物植物们，他们都挥舞着手哭嚎着朝他索命，凄惨的声音笼罩着他：“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音乐恰在此时变了节奏，变成了凄风苦雨，变成了怒吼。皮影却还是你侬我侬，只是皮影们都在笑，他们的笑容和动作都像是在讥讽。接着，知府看到白纱布上的女人变成了一个个因为自己的威逼和利诱而和自己滚床单的女人，男人变成了自己，翻云覆雨间，自己的样子是那么可耻，那么淫荡。

小姐和公子已经羞得失去了理智，疯狂得指着白纱布大笑起来。所有的人都疯狂得大笑，只有知府大哭起来。嚎着嚎着，他竟也笑了，笑得满脸是泪，栖栖遑遑，笑得撕心裂肺，捶胸顿足。

“！”音乐戛然而止。众人面前忽然变了景象，皮影消失了，演员们恢复本相。妖怪狰狞，长安叹气子狂笑，一些蛇虫老鼠扭动着身体疯狂嘶叫。

府衙的上空变得阴沉沉得。冷风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吹得树木发抖，吹得窗户“咣当咣当”得响，吹得桌椅板凳都摇摆翻腾，瓷器掉在地上，“啪啪啪”得碎掉。马厩里传出马的嘶鸣，疯狂而凄惨：“嗷！嗷！嗷！”马儿们要挣脱束缚。它们狂舞着头，甩着马鬃，像是21世纪的摇滚乐手。蹄子踹在门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知府的家人们还在狂笑着，指着台上的人怪们，好像这又是一出荒诞喜剧。

这时候，知府一家和仆从们感觉脚跟生出冷气，低头一看，吓得要跑。原来从地里伸出好多只手，抓着他们的脚跟，在把他们往地下拽。

“原来，原来是死鬼在抓着我们！”小姐和公子惊醒过来，拿桌上的刀叉去打，可是根本没用。

“新人们该结束了床笫之事，旧人们也该下地狱去了！”一个年大笑道，一扬手，那些手的力量陡然加强，地面起了裂缝，知府一家和仆从们大叫着，睁着大眼睛，被拖进了地狱。地面立刻合上了，风也停了。

桌椅板凳还在摇晃着，院中只剩下了妖怪和叹气生。

他们笑着看着面前景象，点点头。叹气生转头看已经吹灭了红烛的洞房，笑道：“让我们来享用知府一家的节庆饭，过过官瘾。”

他就是刚才的红脸男子。他所施展的法术，当然来自妖怪。

妖怪们哈哈大笑，摇身一变，变成知府一家。一个妖怪一扬手，叹气生变成了知府。那个妖怪又一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