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不是赤雪所害？那为何这两具骨骼会如此相像？”

阎珏蹲下去，仔细观察骨骼，其实这具骨骼白得过分，血肉神经都被剃得干干净净，种种迹象，都在说明这根本不是人为所致。

“我的暗线回禀江湖各个门派中，都无与此相似的毒药，不过调查出牛大宝的家传是蜀中唐门。”文秋意道。

原来牛大宝的祖父牛丹生，曾是上任唐门掌门的师叔，听闻牛丹生是个制毒制暗器的天才，可是年少轻狂，与人发生口角后，竟然下了狠手，当场毒杀对方。

后来苦主抬着尸体去敲了成都府的鸣冤鼓，牛丹生自然杀人伏法，可是谁知道牛丹生筹划许久，竟然在行刑前日逃狱，不仅如此，还将苦主一家七口全部毒害。

至此之后十数年里，牛丹生踪迹全无，唐门也因为牛丹生毒杀一门，被朝廷判了连坐，时任唐门掌门，因此入狱十年。

十年后，唐门掌门出狱，同时发现唐门秘药“赤雪”的配方，被人偷窃，于是江湖中又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自那之后，唐门向整个江湖发出追捕牛丹生的悬赏，同时将牛丹生逐出唐门。

“直到唐门势弱，牛丹生才从悬赏榜上撤下，自那后的十年内一个叫牛大宝的年轻人，以制得一手绝妙毒药闻名江湖，唐门因门内四分五裂，无力再出手，才让牛大宝逍遥至今。”

文秋意负手走到尸骸旁边，皱着眉地低头稍微扫了一眼，从袖子里抽出一方锦帕，捂住口鼻。

“既然毒药出自唐门，那么唐门应该也有解毒之法吧？”

如果这具尸体并非出自牛大宝之手，难保长安城中不会有第二人会有“赤雪”。

李少卿双手抱臂，站在尸骸脚边，他平日里主管大理寺，什么死状千奇百怪的尸体没见过，他留意到文侯脸色有些泛红，很明显在憋气，于是挥挥手，让人把尸骸抬走。

“文侯，不如去外面细说？此处乌烟瘴气，扰人思绪。”

文秋意自然乐意之至，他身肩大理寺卿的重职，但对死尸骸骨，仍旧心有余悸，闻言转身就往外走。

“我们出去细说。”

几人离开了大理寺狱，找了一处绿荫下站住，文秋意捏着锦帕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都入

秋了，竟然还这般燥热，对了，你方才说什么？”

“回文侯，奴方才想问唐门是否有‘赤雪’的解药？”萧宴诀恭敬地揖礼。

文秋意将手拢进袖中，细长的眸子里流露出阴郁之色。

“无，那牛丹生是个睚眦必报的宵小之徒，偷走了药方，顺手又把刚研制出来的解药，一并窃去了。”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沉默，牛大宝如果不配合审讯，整个长安城极有可能会再次陷入“赤雪”之毒的危机中。

“禀报文侯，李少卿，牛大宝供出幕后主使，牧寺正请两位前去商讨如何处置嫌犯。”

打破沉默的是急急跑来的沐长诀，待他跑到近处，他匆忙地揖礼，道明来意。

“是谁？”文秋意轻飘飘地瞥了一眼沐长诀，丝毫没有立马前去的迹象。

沐长诀不明白文秋意为何不去询问牧寺正，反而风轻云淡地等他回答，不过这些帝国的高官们，个个都是心有沟壑，他也懒得去猜测他们的想法。

“牛大宝供出幕后主使是一个潦倒的中年男人，对方看似穷困，却拿出了一百金付给他，请他将‘赤雪’制好后，放在东市一家皮货行的柜台下面，说有人去取，他不知道买家是谁，根据他的描述，牧寺正让画师将此人的肖像画了出来。”

沐长诀才的措辞，让萧宴诀隐隐感觉不安，对方既然有意掩饰身份，牛大宝描述出来的肖像，谁能辨别真假？

萧宴诀在旁垂首恭听，文秋意带着李少卿，从她身前疾步而去，待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大理寺狱门，她缓缓抬头，看向身侧的阎珏。

“头儿，你相信牛大宝的供词吗？”

“听闻牛大宝在牢狱里极为猖狂，对看守的狱卒肆无忌惮地破口大骂，一心只要看齐司竹监的尸骸，他那样子根本不像是认罪，反而像是凶手着急欣赏自己的作品。“”

穷凶极恶的杀手一般都会再次返回凶案现场，牛大宝虽然不是直接凶杀马奴，确也是导致长安城再次陷入恐慌的祸首。

“萧巡捕一会儿没什么事了，你去休息吧！我让刘大娘给你熬了甜汤，对身体好。”

阎珏不自然地瞥了一眼萧宴诀，揉了揉鼻子，转身就走。

萧宴诀感觉阎珏的表情有些古怪，其实她爱辣，她上辈子是个地地道道的川渝人，吃什么都要放点辣，才能有食欲。

甜食她倒是不太喜欢，转念一想，阎珏这是故意岔开话题，很明显牛大宝制毒之事，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牛大宝的突然招供，让审案的大理寺正牧长九卿十分意外，昨夜牛大宝还咬死齐司竹监不是死于“赤雪”，不过一夜的时间，他竟然在没刑讯之前，平平静静地认下了这桩毒杀。

“把画像拿给本侯悄悄，我倒是想知道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在长安城内，毒杀我大唐的官员！”

文秋意丽喝声传了进来，虽还没见其人，但堂上众人，都齐齐起身，躬身相迎。

“文侯。”

有机灵眼尖的衙役，快步走到门边，将画像躬身奉上。

文秋意掀袍跨进，扬手抓起那卷画像，朝眼底一抖，显出一张平平无奇的男人相貌。

满脸胡须，蓬头垢面，眼耳鼻口，只剩下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画师画工极好，不过寥寥几笔，将这双男人眼睛里的情绪刻画得入木三分。

狠厉，机警，跃跃欲试，仿佛埋藏在密林野草中窥探路过的猎物，只待某一刻猎物分神时，以利爪獠牙咬断猎物的脖颈，一击致命。

“这人，和长安城里寻常乞儿，没什么区别。”文秋意随手将画像交给身后的李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