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乐足足在凫栾的乾坤袖中睡了七日才缓过来。

当他幻化成人形出现时，又再一次差点昏了过去，他实在不知道在自己睡去的这短短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凫栾竟然与传说中那凶悍无比的蛊雕为伍了！

蛊雕作为上古神兽，准确来说，在它成为夜海坐骑前也是个声名狼藉的‘凶兽’，天上地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此即便开头几日凫栾再三解释，黎乐也无法直视它，更无法接受接下来的行程会与它相伴左右。

而蛊雕脾性似乎也随了它主子，一副睥睨众生的样子，除了凫栾之外，也不屑搭理旁人，几乎就没正眼瞧过黎乐。

直到凫栾觉得它的体型若是带出去实在太打眼只好施法将它化作一只普通大小的雕带在身边，黎乐这才逐渐适应了。

经过上次送走白英之后，凫栾亦是觉察出自己的灵力精进了不少，光是那一掌火光烧得那些巨型蜘蛛上下逃窜就足以见得，细细想来，每次不管是自己还是夜海出手，随着铜镜的修复自己总能涨那么一些灵力。

那铜镜只怕是和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从那以后好长一段时日自己的灵力都都再无变化，心底不由暗自思忖，难道夜海这段时日进展不太顺利？

这日，黎乐忽地灵光一闪，对凫栾说道：“我们这样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何时才能找到那凶兽，你眼下可是在为六界苍生大义赴死，何不请位土地公来指指路？”

凫栾随着前些日子灵力的大幅度提升，显然人也有些飘了，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当下即附和黎乐的提议，竟大着胆子拘了一位当地的土地公出来。

他手一挥，便见眼前一阵烟雾缭绕，朦胧中出现一位个头矮小，蓄着长长胡须的男子。

那男子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自己的美梦被打搅自然流露出一副不悦的神情，待他看清眼前何人，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张口便是不客气道：“何方小妖，如此大胆？”

“土地老儿，无意冒犯，就是有一事想问。”凫栾双手抱拳，拱了拱手，恭顺地说道。

“哼，你以为自己是谁，信不信我上奉天庭参你一本，便叫你从哪里来打回哪里去？”

凫栾尴尬地笑着，“别别别，不过是问件事罢了，您又何必如此动怒？”

“呵，”土地公微微昂首，不屑道：“就凭你，也配问我？”

凫栾还未答话，肩上的‘咕咕’倒是抖了抖翅膀，遽然腾跃而起，眨眼间便在半空化出真身，幸得此处是在荒郊野外中的荒郊野外，否则见到的人只会吓个半死。

“它……它是，”土地公显然也被‘咕咕’的气势吓了一跳，他瞬间从朦胧的睡意中清醒，立刻对着蛊雕所在方位跪了下去，“小的……小的见过夜海上神，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没认出蛊雕的身份……”

嚯，没曾想‘咕咕’的面子也不小嘛！

眼见他的态度来了个全面反转，凫栾心想，啧啧啧，这年头别说凡间了，就是天上没个认识的人也不好办事啊，土地公趴在地上仍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凫栾忍不住开口道：“夜海上神他不在此处，土地老儿快起来吧。”

那土地公面带难色地抬起头，畏惧地看了一眼盘旋在头顶的蛊雕，又将目光落在凫栾身上，只是这一次，眸中不善的神色全都收殓了，笑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样子：“仙君既识得夜海上神，何不早说，倒是让你见笑了。”

凫栾心里呵呵，方才还一口一个小妖，此刻就变成‘仙君’了，此人还真是见风使舵啊。

“嗐，这些都是小事，只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此刻，土地公佝偻着腰，竟对凫栾作揖道：“都是自己人，仙君问便是了，何必如此客气？”

“你可听说过那梼杌的下落，”他挠腮想了片刻，又道：“或是周遭最近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比如死了很多人，有很多莫名的灾难？”

土地公闻言一脸震惊，“梼……杌？”

凫栾点点头，“嗯，就是那个被放走的上古凶兽。”

见他一脸轻松的面容，土地公倒吸一口凉气，“那梼杌所到之处遍草不生，生灵涂炭，若是他出现在此处，老生还能苟活到现在？”

他沉吟片刻，又道：“也幸得梼杌没出现在此处，不过么，翻过南边那座山，”他指了指，“最近几年倒是听说出了不少的事情。”

“何事？”

土地公讪笑道：“这个嘛，老生也只是听说，因那处并不在老生的管辖范围内，也不便多问，只说是，那里有个成了精的女妖，能操控蜘蛛，听说啊，已经伤了很多人了。”

听到‘蜘蛛’二字，凫栾的眉头微微一蹙。

“那你怎么不往上报？”

“方才老生不是说了么，这并不在老生的管辖范围内呀……”

若不是看他那花白的胡须和颤颤巍巍的身躯，凫栾当真是想上前给他一巴掌！

人命在他们眼里显然不如管好自己的‘饭碗’重要，他此刻再看这土地老儿，只觉得心内一阵鄙夷，多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

别了那土地公， 蛊雕又幻化成了一只雕的‘咕咕’，轻轻落在他的肩头上。

“不要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生气呀，”黎乐说道，“他不过也是做着自己份内的事情而已。”

凫栾轻嗤一声，神色阴郁，“若所有人都同他一般，还要神做什么？”

“那我们现在？”

“自然是先去摆平那操控蜘蛛的女妖了，寻常的蜘蛛也就罢了，万一她操控的是那晚一样的蜘蛛，这一方土地上的人怕是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不，怕是已经生灵涂炭了。”

‘咕咕’站在他的肩上，用翅膀拍了拍他，似乎在鼓励他一般。

“你说是吧，咕咕，若是夜海……上神在，想必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凫栾乌黑的眸子里闪过柔光。

“天上的诸神我不识得几个，但就夜海来说，他是一贯见不得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