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有失颜面

这夜,宇文澈彻夜难眠。

她似乎真的不是她了,从前的 元初心怎么可能这般的恬淡,怎么不嫌弃被污渍沾染的衣物……要说一个人突然间就转了性子,他自然是不信的。

再加上 元初心可是元将军的嫡女,深受宠爱,若是真是她,又怎会在知晓父亲被冤入狱的情况下不为其奔走,而是一心行医救人。

安插在她身旁的萍儿也说最近她行为举止也与之前判若两人。

但一想到她如今替人诊脉时与人那般的亲昵,一股无名之火便充斥着全身上下。

月上柳梢时,宇文澈依旧辗转反侧。

刚要入睡,又接到了宫中的旨意,父皇宣他进宫。

他匆匆忙忙起身梳洗,快马加鞭进了宫。

正值夜深,宫墙处悬挂的灯笼渗出微微光芒,一旁的小公公提着盏灯在前为其引路。

皇帝一袭明黄色皇袍加身,正坐在渲染殿,见他前来,手中的折子便直冲冲的扔到了他身上。

宇文澈被突如其来的折子砸的生疼,心下一慌,猛的跪下。“父皇息怒!”

“知道朕连夜宣你进宫所为何事?”皇帝浓眉骤立,沉声问道。

“儿臣愚钝,还望父皇明示。”

“愚钝!你既然知晓自己愚钝,为何不好生同太子学学?成日里浑浑噩噩、无所事事,朕本想着你成了亲便能把那性子收一收,可谁知……”皇帝将面前的梨花木桌案猛的一拍,突然话风一转。“王爷不像个王爷,王妃不像个王妃的,果真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不把皇家的颜面放在眼里!”

宇文澈将那掉落在地的折子捡了起来,折子中说的正是 元初心当街为慕元锦、亦镜治治病之事,说自古以来男女授受不亲,王妃公然行医,与男子接触过甚,有违妇德。宇文澈了然,沉默不语。

“跟着个疡医学了一些不入眼的法子便自视甚高,仗着救了文妃便当众行医治病救起人来了?”皇帝冷哼了一声,皇家最重视的就是颜面,如今有人上折子公然说凌王妃放荡不羁,他自然是气的不轻。

“儿臣知晓了。”宇文澈耷拉着脑袋,父皇怕是忘了,自己那位王妃也不是自己选的。

“知晓了?朕倒真是想看看你这个榆木脑袋何时能开窍!”皇帝冷哼一声,悠悠开口。

皇帝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眸眼神似的人陷入了沉思,宇文澈是他的第三个儿子,也可能是因着对瑜妃的喜爱,也可能是他最像自己,打小他便对这个儿子予以重望。

后来瑜妃早逝,宇文澈没了母妃庇佑。他想让他早些成长起来,便对他自然也是严苛了些。可谁知愈发年长,他便愈发的猖狂,终日无所事事。

但也就是这般不争气的东西便生又入得母后的眼,对他偏爱的紧。

“起来吧,来都来了,陪朕下几局再走。”终归是自己心尖上的人,见他那一脸的落寞,皇帝终是于心不忍的。

宇文澈谢恩起身,他的启蒙还是父皇,那时母后还在,父皇时常过来陪母妃下棋,他虽看不懂,却总窝在父皇怀里。那个时候的父皇见了他,总是一脸的笑意。

可自从母后走后,父皇将他过给了敬妃娘娘名下将养,见面的次数虽不少,却总归不似以前了,对他也是愈发严苛了。

父皇的棋艺越发精进,宇文澈看得出父皇每把都让着他,但是最后他还是装作愚钝未曾赢。

皇帝的脸黑青,自己接连几局放水宇文澈都不曾赢他,哪里是愚钝,分明是假装没看到。

皇帝轻叹了口气,终归还是瑜妃走的太早了。

眼看早朝时间将近,皇帝念着他未睡好,最后索性摆了摆手示意他早些回去休息,今日莫上朝。

宇文澈垂眸,知晓今日朝堂上必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暗暗回应便离宫回府了。

元初心赖在床上本不想起,可转眼一想今日可是要替慕元锦施针的日子。

匆匆唤了红袖与萍儿替她梳洗,正在换衣裳,便见宇文澈推门而入。

“你怎么老这样?” 元初心眉簇成黛,微颦微蹙,猛的扯了衣裳过来遮住自己裸露在外的身体。

“干嘛去?”宇文澈语气柔和,声音略带磁性,似是无意间询问。

元初心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平和的口吻,声音沉稳。她大步往屏风处走去,未曾回应他。

红袖恭恭敬敬的回道:“回王爷,今日是单日,王妃这是要出去替慕公子施针。”

宇文澈未曾说话,打心底里烦闷。诊脉施针,对于大夫来说实是无碍,可对自己来讲还是觉得举止亲密了些,且不说单就父皇那通责骂,就算没有,他也是不愿让她去的。

待 元初心换好了衣裳准备出门时,宇文澈一把拦住了她。

红袖与萍儿使了个眼色,纷纷悄然退下。

“什么意思?” 元初心看了看他横在腰间的那只手臂,觉得他这只手插上两针定是极好的。

“自古以来,便从无女子行医这一说,有违妇德。你且在府内好生待着,本王会派人拒了慕元锦。”宇文澈轻瞥了她一眼,生的这般好看,还是待在府内的好。

见宇文澈悠悠然冒出这一席话, 元初心倒是被气的不轻。

“有违妇德?为何男子行医便不是有违夫德,女子行医便有违妇德?”

宇文澈觉得自己此刻已是好言相劝了:“女子行医不便,举止略显轻浮。你好歹是一介王妃,出去抛头露面的,实在不妥。”

“轻浮?王爷的意见我倒是不敢苟同。我虽身为女子,但是行医治病乃是救人于危难,你们那些污秽肮脏的想法……” 元初心一张脸涨的通红,看得出似乎有些生气。“早前我也已经跟你说了,我要和离,是你一直闷不作声。如今倒是嫌弃我丢了你凌王的脸面了?”

宇文澈不做声,和离?上次也是这般的无理取闹,她就那么想和离? 元初心死死的盯着他,一脸的怒气:“觉着我抛头露面不合适那就和离啊,这样我总归碍不着你凌王了吧。”

宇文澈见她如此不知好歹,气不打一处来。“和离?你当真是太天真了。”

从前的 元初心是何其的嚣张跋扈,暗地里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如今她虽顶着她的模样,倒是收敛了许多,可众人终归是不知晓的。更何况元将军被冤下狱,若是她又失了王府的庇佑,只怕出了王府便会身首异处。

“天真不天真的不打紧,只要你给我一封和离书。从今往后,我 元初心无论做什么,都跟你凌王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怕我失了颜面!” 元初心转身不想跟他废话,她早就想好了,到时候给点钱疏通疏通关系,兴许还能给原主的父亲翻个案,到时候自己开个药铺,研究研究药材过一辈子也是极好的。

“怎么?找着慕元锦这个靠山了,就想着脱离本王。哼……不过一介商人罢了,你当真以为他慕元锦能护你高枕无忧?”

宇文澈满眼的讥讽让 元初心十分厌恶,她与慕元锦本身就是大夫与病患的关系,她紧拽着手里的银针,猛的朝他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