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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节

看到晋锦眼底抹过的受伤。

等到千裳到达皇宫的占星台时,占星台上已是站满了前来迎接的大臣,连瀚海都来了,神色慵懒地坐在占星台前的观席上,俯视着众人。一见千裳落轿,大臣已是热络地迎了上来,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臣等恭迎国师大人!”

这让千裳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心里开始赞赏起晋锦来,那小子,似乎还是有些能耐的。竟是给她弄了这么一个强硬的身份。

“各位大人不必多礼。”温柔地给各大臣回礼,千裳努力地摆出了一个端庄的笑容。却是在看到瀚海怀里的沉烟时,笑容瞬间凝结,幻化成了眸底,漫无边际的悲伤。

因是沉烟一直缩在瀚海的怀里,瀚海又是高大,加上千裳被各大臣的恭敬弄得有些飘飘然,一时也就没有看到缩在瀚海怀里的沉烟。这时看到,才觉得越发的碍眼。

就在千裳看到沉烟的同时,沉烟也是看到了千裳。娇羞地从瀚海怀里腾了出来,一步步优雅地走到观席的最前沿。笑着道,

“晋锦将军可是力荐国师大人天赋异禀,不知,大人可否展露一番,好让本宫开开眼界呢?”

“这有何难!”倔强地对望回沉烟,千裳轻蔑地答。她有着几千年的道行,还唬不住这些凡夫俗子么。

却又是听得沉烟道,

“大人可要悠着些,晋锦将军可是用项上人头担保了大人,一个弄不好,可是欺君的大罪。要杀头的,大人也许不怕,但晋锦将军呢?”瞧沉烟说得春光灿烂的,千裳听得心里直窝火。

眼一横,冷冷地道,

“娘娘大可放心,定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说完,假意地动了动手指,口中胡乱地念叨着些自己都听不懂的东西。但又让旁人看起来,是念念有词。许久,才是语出惊人,

“陛下,尚且是童子。”

得。这千裳千大小姐就是有些非人的能耐,单单一句话,就能让台上看惯了春花秋月的大臣们惊慌失色,差点齐齐摔下了占星台。沉烟,也是一阵脸色发白。就连瀚海,也是脸白一阵青一阵,恨不得冲下去将那占星台上的女人掐死。貌似,每次遇到她,事情都没有正常过。偏偏,她说的又是事实。

他确实,没有碰过任何人,虽是宠着沉烟,他也没有碰过沉烟。

每次,只要和别的女人一亲热些,他的头,他的心,便会如同撕裂般疼,连沉烟也是如此。他好像,在等着某一个女子,但他又看不清楚那女子的脸,寻不到,那个女子的气息。仿佛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

他以为,沉烟就是那个他梦里的女子。但,好像是,又不是,明明如此的熟悉,却又如此的,不同。

可,此时,瀚海也只能板着脸,厉喝着千裳,

“放肆!你就不能做些合规矩的事么!”

“合规矩,”低低重复了一遍瀚海的话,千裳突然舒眉展笑,深深地望着瀚海,道,

“瀚海,你且看好了!”

话落时,千裳的身子恍然化成了轻盈的蝶,翩然起舞于占星台上。发簪摘下,她的发丝好像乌黑瀑布飞扬在和煦的清风中。足尖踮起,水袖从怀间抛出,转首回眸,眸底流淌过粼粼的波光。在她的身子再一次飞扬而起时,婉转低迷的嗓音,从四面八方涌入了众人的耳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

……”

空灵的音质似山间的莺啼,穿越了千年的时光,充满了瀚海的耳膜。瀚海的眸色,又开始迷离,白色的身影,《蒹葭》,居然是《蒹葭》,像极了心里的感觉。恍若有些东西,在瀚海脑海中风云变幻地转接。

清风荡,漫天的蒹葭。

有个白衣女子,迎风起舞,居然,不是沉烟。

……

她说,……

她说,……

瀚海猛得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占星台,走向千裳。他的脑海中,不停地闪过一些画面。忽尔,是一张牙舞爪的脸;忽尔,是一张欲胜还羞的脸;忽尔,是一张梨花带泪的脸;忽尔,是一张万分不舍的脸……只是,那张容颜,全是,全是……

疼。瀚海的头,又开始疼了,这一次,比以往的每一次都疼,像是要将他的脑子抽离般。死去活来地疼。

而,千裳也早已停了下来,眼中含着泪,望着瀚海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瀚海,你终是记起我了,是么?心里奔腾了许久的期盼,像是燃起的烈火,将千裳的思想全部烧尽。她的眼里,心里,只有瀚海一步步朝她走来的身影。

然,就在瀚海离千裳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竟是猛得吐了一口鲜血,高大的身躯,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千裳心里一慌,急忙奔了过去。

“瀚海,你怎么了?瀚海。”扶起瀚海,声声呼唤着。

早已惊呆了沉烟,这时,才回过了神来。也是跑了过去,一把推开了千裳,流着泪道,

“不逼死他你是不是就不甘心呢,那你一并杀了我得了。”

千裳一时不觉,被沉烟推倒在地上。细细地低喃着沉烟的话,千裳顿时显得无助起来。逼死他?她怎么会,逼死他呢,她只是,不想被他忘记而已。毕竟,他们错过了一千年,她不想,再失去他了。

“皇上。”占星台上的大臣也是乱了手脚,纷纷拥了过来。

又是听得沉烟吼道,

“还愣着做什么呀,把陛下送回寝宫,宣太医啊!”

“是。”

于是,瀚海就这样昏迷着被众人送回了寝宫。而到了此时此刻,也已经没有人再去想到千裳。千裳就这么一直坐着,坐在占星台上,望着瀚海渐渐远去的身影。

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递到白色的裙装上,晕开一滴圆形的水渍。

还是不行么?

他是如斯的痛苦,她该怎么办呢怎么办?

九.

自从那日,千裳在占星台的一闹之后。瀚海被封锁的记忆,似乎砸了个缺口,隐隐有些时光流泻了出来。但是,瀚海却是一直昏迷着。

只是口中,不停地念着,

“妖孽,妖孽。”

沉烟心里着急,日日夜夜地在瀚海床边候着,听着瀚海不停地念着那两个字,越发地觉得心如刀割。果然,还是争不过么,她是不是,就要灰飞烟灭了呢。禁书上说,滴血情咒,咒解之时,便是下咒之人丧命之日,不但今生连来世都一同输了。魂飞魄散,元神尽毁。

恍然间,沉烟心慌得厉害。

坐在内殿的贵妃椅上,坐立不安。端起一旁案上的茶盏,摆弄了一番,又是搁了下,后来,又是站起了身来,走了几步。才发觉,自己周身都在不停地抖着。此时,瀚海就在她的宫里,太医院的太医们也全都来了,诊断了几日,全是一点头绪也无。

沉烟哑然轻笑,滴血情咒,岂是他们这等凡夫俗子可以看出个琢磨来的。可瀚海眼下的情况,却是不如她意。

想了想,沉烟握了握拳,放开时,向着身侧的宫女道,

“去,给本宫准备步辇。”

“是。”立刻有人,领命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