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无缺要是顾及他的睡袍才不会伸手擦了。

“别弄脏我的地方”莫无缺顺带把真丝睡袍扯了过来擦了擦地，把它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莫无缺可不同于一般人，干这行的邋里邋遢也很常见，她向来整整洁洁，地上连一丁点儿灰尘都见不着，她有极强的洁癖。

引河皱着眉头，表示非常生气。

在莫无缺眼里：一大把年纪的老男人还跟个小屁孩儿一样。

不知她想起来啥，清冷的脸上倒扯出了一丝笑容。可把银河惊呆了，果然，美人的一颦一笑都极具观赏性。

男鬼脸上所流出的脓被止住了，眼珠又开始渗血。莫无缺见怪不怪，这种男人不知道生前造了什么孽。

不浪费符纸了，胶带一扯眼睛被粘住血还能渗出来不成？

“你这个心狠的女人”传来引河的啧啧声。

我帮他减少痛苦，轮得到你指责？莫无缺一个眼神引河就不甘的闭上了嘴。

这男鬼话实在是太多，莫无缺才不管他的各种故事，关她屁事儿。

替鬼办事，拿鬼钱财，替鬼消灾。倘若事儿办成没得到相应的报酬，那么，莫无缺的惩罚也不是鬼能消受得了的。

这世界每分钟都在死人，幸运的能安详离开，死后有家人悼念，入了地狱还可以为人间亲朋好友祈福。

而像眼前的男鬼就属不幸：不知因何而死，不知家，不记亲人。世间万一已然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执念迫使它飘荡在人间，死不得善终。

人，七情六欲，生时羁绊太多，死后四处游荡这仿佛也算种别样自由。

莫无缺从家里酒柜里拿出一瓶绝色妖娆，这是她最喜欢的一种酒，左手摇晃着杯中的红色液体，缓缓入口。这是她每夜必做的事情。

一杯下肚，有些意犹未足。但也合适了。如同她为人处事，适当就好。

妈的，你们这些死鬼一点都不消停，我让你们“不得好死”，莫无缺嘴里狠狠的骂道。

常年梦魇的她睡不了好觉，不是噩梦里惊醒，就是被鬼魂们吵醒。

窗外众多鬼漂浮在空中，缺胳膊少腿儿的、各种奇形怪状的都有，张牙舞爪，你追我赶的。同打群架一般，盛者则耀武扬威，败着身子都直不起。

一打开窗，等不及咒骂，便都纷纷散去。大家知趣，莫无缺才是真正的“老大”，连鬼都惧怕。

他们也只敢在外边漂浮好吸引她的注意力，妄想哪一天，自己能被莫无缺宠幸一翻，让其不在人间游荡，回到归处。

从小，莫无缺耳朵根子就没清静过，漂浮各种声音在脑海里，也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鬼怪。

没有父母的她被一对夫妻收养，她的种种在旁人眼里何其怪异，便把她丢到养老院里。

或是孤僻，或是天赋。强者总是孤独的。

她的眼睛蓝得像画里的，大大的眼珠能半刻钟不眨眼，手心从来没有一丝温度，身上渗出的冷气使她四周温度都低于常温，从小没人愿意靠近她。

可是啊，从十岁那年，她有一个朋友，每天子时与她相见，丑时分别。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承包了她一整天的快乐。

他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一根白丝线束着一半以上的深蓝色头发高高的遂在脑后，柳眉下黑色眼睦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

春夏秋冬，一并如此。仿佛不知夏热不知冬寒。

离得远远的，手触碰不到。

可惜，莫无缺未曾真正意义上见过他的长相，他戴着面具，就在跟前，却又遥远至极。

他会告诉她这世界的规则“弱肉强食”，叮嘱她学会保护好自己。

熬过了多少枯树，见过多少死别，而到现在，时间久得她都不知道过了多久，而白衣飘飘的少年还是那个少年，每晚都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从不跟她讲话，莫无缺摸着胸口，下次一定要对他讲话。

“嘿，早上好啊，莫姑娘”

“早上好”

莫无缺早餐常在莫叔家吃，夫妻俩经营这个早餐铺子三十余年，从青丝到白发，男人女人都忙里忙外，夫妻同心，前来吃早饭的多的是老顾客。

莫家铺子价格倒也实惠，两块钱能喝上大碗豆浆，四块能吃上一笼包子。

石磨转千年，豆花香万家。

他家的豆花更是一绝。手磨豆花耗时耗力，每日限量供应，而豆花必有莫无缺一份。

“哟呵，谁啊又在这儿吃白食”引河从拥挤的早餐铺子里找了个板凳坐到她旁边。

莫无缺一个白眼，写满了：别惹我。

引河反而得罪进尺的从她手里抢过勺子自己吃了起来。

莫无缺正欲抢回来，莫叔又端上来一份。

“小河来啦，快吃快吃，叔这儿多着呢”

“谢谢莫叔，你看你多好，那像你的莫姑娘啊，冷酷又无情。”随即踢了她一脚

我特么跟你住一块儿，你顺路还不喊上我？引河心里一阵草泥马。

莫叔笑呵呵的打圆场，大家对莫无缺都心生忌惮，但他不是。

或许缘分启于莫无缺于他同姓。

这一生，本有一女，奈何小时候失足掉水里，送到医院时还有口气，现金没带够，医院拒绝治疗，任夫妻俩跪天跪地，医院里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

他女儿死得惨啊。

莫无缺也明白，莫叔夫妻俩大致是把自己当女儿。

言语中也有待他俩死后，让她为他们化妆，把后事妥妥安排好的意思。

这么些年赚的钱，都作为报酬。也算是给自己赚够了棺材板。

莫无缺也曾帮忙找过莫叔的女儿，用她的灵识感知不到，则说明根本没过奈何桥。

引河曾在落水之处也找过，甚至还找遍了附近各大水域。都未曾有结果。

让他俩都找不到的鬼，想必事情没那么简单。

莫无缺想，待哪天自己得空了，要搞个水落石出。

谁不护短？

她即使冷漠，但也有心。谁待她不错她心里清楚。

眼前这个女子不过二十来岁，脸上原有的妆容与血一起凝固在脸上。

眼睛大大的，莫无缺扯掉她的假睫毛仍能看出本睫就很长。

五官端正，也是眉清目秀的姑娘，可以见得生时也算个美人。

一点点清洗掉脸上污渍，大大的眼睛合不上，瞪的莫无缺有莫名其妙的感觉。

对待好看的姑娘，莫无缺可不喜同对待那些七窍流血的老丑鬼一般用黄纸，更别说用白玉尺一尺子下去了。

一旁的引河手挥衣袖，一阵清风，女子似得到宽慰般，眼睛竟闭上了。

“知你者，莫过于引河也”他正得意的像莫无缺邀功。

又是一记白眼，转头继续手上的动作，不带搭理他的。

引河自讨没趣。

死人肌肤没有温度冰冰的，故与活人相比化妆更难。

但莫无缺是谁，不过一刻钟，女子脸上被利器捶出的坑都被填的完美无瑕，卡白的脸上像有了气色宛如活了过来。

事毕，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进来欲抱着女子痛哭流涕。

“你想把你脏脏的眼泪鼻涕弄到你女儿身上？”莫无缺打断妇人在半空中的手。

给死人化好的妆，无论是谁一概不能碰！这是莫无缺的规矩。

当然，要碰也行，这次妆容五千，四倍收钱，五千变两万，谁愿意出钱谁就碰去。

说罢，妇人倒也不敢再伸手，只能在一旁抽泣。

“我女儿可怜啊，被那不是个男人的东西祸害成这样，他自愿与你好，她妻子又来把你杀了，天理难容……”

一边说一边望着莫无缺，自是故意的。

莫无缺听出了前因后果。哪会不懂，想她报仇？

小三？当小三还有脸？

这种人不配。莫无缺向妇人表明自己的立场，人类有人类的法则，既然决得冤，报警申冤处理，找自己干嘛？

纵使话有些难听，妇人却没想放弃。

“婆婆妈妈个啥，滚”

引河一个手指就把妇人提到门外，关门，“放狗”，完了还洗了那根手指。

至于尸体，就不是妇人该操心的了，七日之后，当入土。

期间若有变故，也得专人才能插手。

花高价让莫无缺化妆的人络绎不绝，铺子外还排着长队。

“我累了”她才不管别人，这个营生也是做善事，前提是自己开心。

抬腿往柳河边走，引河紧跟其后，生怕跟丢了。

莫无缺一个踉跄，一个不注意摔了一筋斗，擦破了点皮。

忽然，四周迎风，本一根针落下都能听见的安静之处，一阵阵笑声响起显得十分突兀。

“哈哈哈，这女的身材不错啊，和几个，你看那屁股不错啊，又大又圆。”

“奶子也不错”几个男人拿着相机从柳树丛里走了出来。

眼睛一直盯着莫无缺的身子。

“这个衣服领口都低到哪儿去了，这娘们骚啊，不知道到了床上滋味如何。你旁边这小白脸可有福气了”

一男子给引河使眼色，暗示把她给他玩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