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仲和没有将资料搬出来，而是领着楚烨来到了州牧府后的一个房间。

房间里有无数书卷从地面堆到了天花板，满满当当只留出供一人进出的小路。

“这些都是与凝剑门相关的资料？”

楚烨愣了愣神，问道。

谢仲和摇着头，叹气道：“这只是一部分而已，凝剑门立宗数百年，所有的资料加起来浩若烟海，别说这一间屋子了，就算是十间屋子都未必装得下。”

楚烨闻言，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要让他待在这不见天日的房间里埋首故纸堆中翻找想要的信息，这样的工作简直会让人抓狂。

谢仲和见楚烨神情凝重，也不好开口打扰，他比楚烨年长许多，也是一方重臣，但因为这一次凝剑门叛乱，他成了戴罪之身，和楚烨这个当下最受陛下看重的年轻人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壤之别。

他还希望楚烨能在陛下面前为他美言几句，开脱罪名，对于楚烨的要求自是无不满足。

楚烨看着满屋子的书卷资料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我需要现在凝剑门的门人、产业、相关势力近十年来的情报，还要劳烦谢大人帮我一一找出来。”

谢仲和客气地点了点头，说道：“这间屋子里的资料正好是楚大人所要求的，越往内的资料年份越久，近两年的都在靠外的这一边，还请楚大人查阅。”

楚烨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我这几天会查看一遍，谢大人，不知这州牧府中有多少人和凝剑门有关系的？”

谢仲和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答道：“这个我真不好回答，海州百姓多多少少都和凝剑门能扯上些许关系，想要将之排查清楚实在太困难了。”

楚烨冷漠道：“哪怕整个海州都被凝剑门掌控，至少州牧府还是谢大人的地盘，谢大人不会连自家地盘都没有数吧？”

楚烨说完，见谢仲和一脸尴尬便知道这家伙连州牧府的情况都不一定能全盘把握。

“谢大人，若是整个州牧府都没有可信之人，这些书卷中记载的资料又有几分是正确的？”

谢仲和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说道：“这些资料都是暗卫亲自收集，暗卫是陛下直属的暗中力量，这些人自然是信得过的。平日里，这几处地方都由我的家仆亲自看管，其他人根本不能靠近。”

楚烨目光扫过谢仲和，谢仲和心里有愧，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

这年轻人小小年纪怎地会有如此锐利的目光，看着好生吓人。

“谢大人不日便要返回紫都城，你的是非功过自有陛下评判，我就不在此多言了。”

这些年海州风调雨顺，安宁平定，谢仲和当然有一份功劳，而这满屋子保存完好的资料也值得褒赏，但他也有不查凝剑门叛乱的过失，有功有过，便不好定性。

谢仲和也知事情如此，他未来如何只能看萧无病的心思如何了。

“楚大人赴任任海州州府肩负重任，我无力援手，只能在此祝楚大人马到功成！”

楚烨拱手还礼，谢过谢仲和的祝福。

“谢大人不必太过悲观，陛下召大人回紫都不仅是为了责罚，也有让大人戴罪立功之意，此非宽慰之言，确实是陛下之意。”

谢仲和心中的大石稍稍落下，愈发确定眼前的少年郎不是池中之物，转念一想，自己在海州任职州牧，却蹉跎了多年，一事无成，离开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

谢仲和的离开悄无声息，只带走了家眷和几名当年随他一同赴任的家臣便将州牧一职交给了楚烨。

海州的最高权力机关就这么默默地完成了交接，又有快马自州牧府离开，将新州牧到任的消息传递到各郡县。

海州一共有七个郡，临海城所在的临海郡是州内第一大郡，其次便是凝剑门山门所在的剑山郡。

剑山郡在临海郡以东，隔着一个东顺郡。

与剑山郡相邻的共有两个郡，加上剑山郡在内的三个郡县是凝剑门实力最强大，控制得最牢固的地盘。

目前楚烨就连临海城都搞不定，暂未有能力向这些郡县插手。

虽然无法插手，但还是可以试探一二。

他接任海州州牧的消息便是第一招试探，他要看看，凝剑门对他到来的消息是个什么反应。

手头暂无人手，只能靠着这样的手段观察情况。

接下来的日子，楚烨深居简出，每日处理完公务后便投入州牧府后的房间里埋头翻阅资料，除了巡视城防，几乎没有出过门。

他能感觉得到这座州牧府内外不知道睁着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对此并不在意，并暗自记在心中。

转眼过去了一个月时间，楚烨就任海州州牧的消息初时在海州引起了不小的波澜，不少在茶楼酒馆听说书的好事百姓对“烛龙公子”大为好奇，时常围在州牧府外，想要一睹真容。

而楚烨的深居简出一直让这些热心百姓没能得偿所愿，时间一长，便没有兴致，州牧府外再次恢复了平静。

这一天，临海城忽然有大型车队驶入城中。

临海城作为海州州府，也是最繁华的城镇，平日里车队并不稀奇，而今天这列车队着实有些惊人。

数十辆马车一字排开，浩浩荡荡，爱凑热闹的百姓们围在路旁，猜测着这车队是哪家商号的大手笔。

马车上没有任何标识，但用料考究，马匹骏逸，一看就来路不同寻常。

但车队没有往任何一家商号走，而是径直驶向了州牧府。

楚烨受到了消息，早早等在州牧府门外，当打头的马车缓缓停在门前，他便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

一名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走下了马车，见到楚烨脸上便立马露出了无比复杂的神情。

畏惧、感激、兴奋、无奈……无一不足。

楚烨却是热情地给了年轻人一个拥抱，拍着他的后背笑道“好久不见了，我们的元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