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灵儿这么说，倒的确超出了容墨的认知。

在他印象中，元灵儿只想享乐，从不顾及他人的感受，而现在，情况倒像是颠倒过来了。

“……随你，”容墨说，“并非不信你，从前我与你相处过不少时间，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会觉得奇怪。你若是执意这么觉得，王府也留不下你这尊大佛。”

不管怎么说，容墨的态度的确比之前好了不少，元灵儿听着听着，面色也逐渐缓和下来：“既然如此，日后便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我就是元灵儿，你不要再多想。”

容墨定定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是否有把她的这些话听进去。

元灵儿吃了这么久，也差不多吃饱了，她站起了身，说道：“谢谢你的款待，那我先走了。”

容墨随即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望了望天，启唇言：“好。”

他们彼此都清楚像这样坐下来好好闲聊的时间很少了，也清楚不久后将有一场恶战要打。

随着元灵儿在太医院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她也凭借着高明的医术再不少人眼前混了个眼熟，尤其是太医院里资历较高的太医，也都不得不承认元灵儿懂的确实比他们多。

而百姓们也将元灵儿当做救世主一样的人，元灵儿也因此受到一次传召。

她独身前往皇宫，目的地便是养心殿。

皇上手边堆着一层又高又厚的折子，看起来都是还未批阅的，但他见到元灵儿来了，便抬起了头，目光落到元灵儿脸上。

元灵儿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得到平身令后抬头，与皇上对视。

“朕听闻了你在太医院的事迹，”皇上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嘶哑，像是这些天操劳过度，“你的确有功，要什么赏赐尽管和朕提。”

元灵儿听着却觉得有点讽刺，她见到面前这个前不久还想尽办法要杀她的人如今换了副嘴脸，只觉得嗓子里堵了只苍蝇，有些恶心。

但她个人意志虽是如此，实际上也不能和皇上抗衡。元灵儿只能僵硬地笑着，回答道：“回陛下，我还应感谢你的不杀之恩，至于赏赐，如今我在王府待着倒也顺心，身外之物于我基本没用，我也不需要赏赐。”

皇上听她答的这么斩钉截铁，又隐隐约约从她话里察觉到了一分其他意思，他不由得皱了皱眉：“不要赏赐？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元灵儿重复了一遍：“不要。”

皇上盯着她，神色变幻莫测，最终他还是开口：“那朕便封你为太医院使，这官也不算太小，每月也有你应得的俸禄。”

元灵儿撇了撇嘴，她哪里不知道皇上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不过就是给她一点权利，把她锁在这个位置上，日后她就算想走，也要顾虑一下这些问题了。

但眼前显然是不能拒绝皇上的，元灵儿犹豫了几秒，答应下来：“谢陛下。”

皇上点了点头，随即挥手，让元灵儿先行回去。

元灵儿一刻都没有在皇宫久留，事实上她来拜见皇上的时候，被门外的太监勒令把口罩去除，皇宫对于她来说是一个细菌存储罐，待在这里的每一分钟，对于她来说都不是安全的。

回去后她立刻便去王府找到了容墨，她见到他第一句话便是问：“我之前与你提过的办法，你与皇上说了吗？”

容墨和往常一样低头写着什么，他听到这句话才抬头，说道；“问过了，陛下给我的回答是随意使用。”

元灵儿闻言面色一喜，她知道这对她后续的工作来说有多么重要。

“好，军队的主要任务是疏散在街上聚众的百姓们，”元灵儿吩咐道，“我要去联系纺织厂，让他们尽快配合我制作出口罩，同时还必须要宣传抗疫知识，让百姓们配合我们。”

天花不是小病，若是不及时控制很有可能会危害整个京城的人的性命，元灵儿不敢再松懈，她这几天就像一只陀螺，一直在保持着高速的旋转。

容墨能明显看出来元灵儿现在瘦了不少，比起当初，要多几分病弱的美感。他压着嗓子咳了一声，随即说道：“那便由你来全权负责这些事项，”似乎是看到元灵儿的神情变化，他又补充道，“当然，我会给你加派人手的。”

元灵儿手撑在了容墨的桌子上，这个距离让容墨觉得有些逼仄，容墨还没来得及拉开距离，就听见元灵儿说：“不需要，你如果能让他们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出门，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配合了。”

容墨听着她以一种疲惫却坚定语气说出这句话时，整个人愣了一下，他把笔搁置在了砚台上，才慢慢说道：“你放心，我会尽力配合你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容墨对元灵儿的情感便有了一个转变，这种转变来得又慢又细微，但直到现在，容墨发现元灵儿似乎不再止步于是他的仇人，发展到如今，更像是合作朋友。

元灵儿垂着头，闻言才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

容墨又把笔拿起来，目光紧紧锁定在面前摊开的一本书上，但半天都没翻页。

元灵儿注意力也不在容墨身上，她自顾自发了一会儿呆，抬头看了眼天色，忽然直起了身子，抛下一句：“我需要去太医院一趟”便往外走。

容墨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看着元灵儿的背影，过了很久才走过去，把书房的门关上了。

元灵儿走得很急，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下午还没有给那些隔离的百姓们做检查，如果她不在，又少不了有那种性子急躁不顾后果的年轻太医闯进去，届时造成感染，便得不偿失了。

但等元灵儿赶到太医院门口时，居然发现从前门庭若市的太医院门口此时站着一支锦衣卫打扮的人，她脚步一顿，迎面走上去：“你们是？”

锦衣卫看她一眼，说：“你来了，皇太后找你，她已经等了你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