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路边看见有人烧纸,一定要回避,更不能将火盆碰翻,那样会倒大霉的。
十几年前我也是一个骑着鬼火,跟一群同年同龄人到处瞎溜达的乡村青年。
那天晚上我们从镇上吃烧烤回来,时间还早,我们就绕了一条远路,从一座陌生的村庄经过。
年少轻狂的我们认为在别人的村子里骑着摩托车呼啸而过,是一种很威风的做派,就好像是一群狼到了别的领地里撒野一样。
因为人多,所以我们两三个人骑一辆摩托车,一开始本来是我骑摩托车载着孔峘,可是骑了一段之后,这家伙嫌我骑的慢,换我坐后面。
他我们这拨人里确实算是车技最好的,喝了点酒,他骨子里那股狂根本压不住,载着我冲在最前面,别提多神气了。
这个时候村子里已经没什么人出来活动了,我们肆无忌惮的骑着摩托车在人家村子里到处溜达,逗得一路上狗叫声不断。
突然我看见前面的路边有火光,一股浓浓的烧纸的味道飘了过来。
“有人在烧纸,你慢点。”我喊出这句话来已经晚了。
“咣当”一声,紧接着便是漫天飞舞的纸灰和火星子,孔峘这才将摩托车停了下来。
“你们这是作死啊!”一个老太太愤怒的喊声从后面传来。
我扭过头去,只见一个70多岁的老太太站在被踢翻的火盆旁边,愤怒的瞪着我们,她手里还拎着一根烧火棍。
“我真的没看见啊,不好意思。”孔峘冲着老太太喊了这么一嗓子,重新发动了摩托车。
老太太心急的大喊,“回来,你们给我回来!”
好家伙,这个时候谁敢回去,那绝对免不了一顿臭骂,反正道歉也道了,于是大家就骑着摩托车呼啸着离开了。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老太太站在原地,一直看着我们离去的方向,我觉得很过意不去,可是也并没有勇气折返身回去接受老太太“爱的批评”。
回到家里我一看,衣服上裤子上沾满了好多纸灰,头发上也是还有一股枪毙的纸灰味,在鼻腔里散不出去,一路上我打了十几个喷嚏,现在鼻子里还是发痒。
趁着爸妈睡了,我赶紧跑到卫生间里去冲了个澡,把衣服草草洗好晾晒了起来。
就在我晒完衣服转身准备回屋的时候,我突然听到背后有个老头子咳嗽了一声,听声音是那种带着怒气的咳嗽声。
我吓了一跳,迅速转过身去,院子里空无一人,可是刚才那一声咳嗽声那么清晰,我不至于听错了。
家里就我和我爸我妈,两个妹妹上初中住校没回来,家里根本就没有老人。
我心里有些发毛,迅速进屋躺到了床上。
我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单机游戏,不知怎么的突然特别困,连手机都没放下,我就睡着了。
没睡一会儿,突然“啪”的一声脆响,我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
我吓得一下惊醒了过来,还以为是我爸进来揍我,可是我一睁眼,房门关得好好的,并不是我爸进来。
我摸着脸颊,火辣辣的疼是实打实的,刚才抽我耳光的是谁?
我起身开亮电灯,巴掌大的房间根本藏不住第2个人,难道是我睡觉做噩梦,自己抽了自己一巴掌?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个解释合理了,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我又睡了过去。
一大早我就被我妈骂醒了,她拎着我的衣服裤子质问我昨天晚上到哪里鬼混,怎么把衣服裤子搞成这个样子?
我一看,原本好端端的衣服裤子,就像是被火烧了一样,上面有很多破洞,而且还有一股烧纸的味道。
昨天晚上我清楚的记得衣服裤子完好无损,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变成这个样子。
可是我妈根本就不听我的解释,一口咬定就是我昨天晚上又去鬼混,估计是喝多了,撞翻了人家的炉子什么的。
被我妈这么一骂,我更不敢说出实话来。
下午,我们一群人又聚在了一起,却迟迟不见孔峘出来。
打他手机是停机的,他爸爸很凶,我们不敢去他家叫他,所以就只能作罢。
过了两天,我在村东头遇到孔峘他妈,我壮着胆子问他妈孔峘这几天哪去了,怎么不见他?
他妈妈白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差一点你们就要给他准备后事去了。”
一听这话我吓了一跳,连忙问她出了什么事?
他妈没好气的告诉我孔峘现在还在镇上卫生院里躺着。
扔下这句话,她就气鼓鼓的先走了。
我惊讶万分,没想到孔峘居然住院了,难怪这几天都失去了联络。
我回去跟伙伴们一说,他们觉得很惊讶,孔峘平时身体很健硕,基本不会生病,怎么突然就病得这么严重。
我们商量了一下,然后骑上摩托车到卫生院看孔峘。
一见那家伙的样子,差点没把我们吓尿,他鼻青脸肿,浑身上下都是伤,他躺在病床上打点滴,奄奄一息的样子很是可怕。
我们一问,他所说的事更是把我们吓得半死。
他说那天晚上回到家去,他就做了一个奇怪的噩梦,一个老头子追着他,用扫帚不停的抽打他,无论他怎么躲闪都无济于事。
那老头下手挺狠的,像是要把他往死里打。
原本以为这是一个梦,没想到他醒来之后自己浑身上下都是伤,还发着高烧。
父母赶紧把他送到了医院去,他这副样子让医生也很惊讶,医生给他安排上点滴,烧一直不退,还越来越难受。
在父母的盘问之下,孔峘才说出了那天晚上骑摩托车撞倒了火盆的事。
孔峘的妈妈一拍大腿,一边跺脚一边哭,大骂孔峘找死。
她说那个老太太烧纸给死人,我们路过不避让,反而还把火盆给撞翻了,老太太让我们回去,是想让我们给死者烧一些纸,赔礼道歉,让死者不要怪我们。
可是我们却置之不理,骑着摩托车一溜烟就跑了。
我梦见的那个老头正是那个死者,因为我不是直接撞翻了火盆的人,我只是跟孔峘坐在同一辆摩托车上,所以我的罪过就比较小,我只是挨了老头的一巴掌,而孔峘却被他狠狠揍了一顿。
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孔峘的妈妈赶紧去请了亲戚过来,帮他烧纸给老头赔罪,孔峘这才渐渐好起来。
但是老头的怨念比较深,所以孔峘估计得躺十天半个月才能康复。
难怪刚才孔峘的妈妈对我态度这么差,现在想想,我们确实荒唐。
晚上回去之后,我偷偷的到外面烧了一些纸起跟老头道歉,祈求他的原谅。
从此以后,我们这群街溜子收敛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