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沐长诀没有问出口，为了照顾萧宴诀的自尊，他借出的不多，若是只用日常开销，足够她一个月花销，可是这才几天，她已经将钱花的没多少了。

他虽然好奇，但也不好问，于是在心里猜测，听闻萧家贫困，萧宴诀回了一趟家，应该是买了好些东西，或是送了一些钱回家，这才又变成囊中羞涩。

沐长诀从小到大都不缺钱，所以认为花了就花了，只是现在没有再给她借钱的理由，他有些发愁怎么给萧宴诀弄个长久的副业，足够支撑她日常生活，不至于再饿肚子。

沐长诀在心里替萧宴诀谋划怎样才能脱贫致富，萧宴诀却只顾着在钱袋里挑挑拣拣，最后一摊手，将剩下的铜钱全倒了出来。

“喏，这点钱应该能租到好一点的成衣了，我是以大理寺巡捕的身份同去，就不用买过于繁琐的女装，也不用梳洗打扮，这样又剩下一笔开销。”沐长诀低头数了数铜钱，不由在心里感叹，又要饿肚子了，不过再过几天就要发月钱，只能再忍忍。

又因此联想到借沐长诀的钱，忽然有种到手的鸭子又要飞走的挫败，但转念一想，离下一个十五天还有不少日子，她的月钱只要能支撑到那个时候，她再想办法多问那人要一些，毕竟让她干的是掉脑袋的活，怎么也够不少银子了吧？

如此联想一番，眼前浮现那张夸张的面具，以及桀骜不驯的眼睛，她的心又冷了下来，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接到任务，什么时候会真的没命。

不过是几个眨眼间，萧宴诀的心却像是坐过山车似的，浪打浪似的情绪百转，她盯着手中的铜钱，轻轻叹息，她现在过日子已经开始倒计时了，接下来的日子她要如履薄冰，小心谨慎，努力活得长一些。

“租什么成衣，我把自己的衣服借给你，”沐长诀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狡黠一笑，“要不你跟我回家一趟？我平时衣裳太多了，也不知道你喜欢哪种，不如同我回家挑选？”

前一句让萧宴诀眼前一亮，能费很少的钱去租一件能够出席宴会的成衣，当然让她很惊喜，后半句沐长诀刚脱口而出，萧宴诀就开始犹豫起来。

沐长诀平时吊儿郎当地叫她回自己家住，她没放在心里，可是这回真跟着他回家去挑选衣裳，她自然犹豫不决，她知道沐长诀出身非富即贵，如此冒然上门去，怕是会引起人家家人嫌恶。

相熟的人上门拜访都要提前几天递帖子，更别说她对沐家来说是个陌生人，不打招呼就上门，太过失礼了。

“你的这些钱只能租一些稍微好一点的成衣，但是同你去的是那些高官大臣门，这样的衣服在他们眼里，同路边乞丐所穿的并无不同。”

他顿了顿，眼睛左右瞟了瞟，压低声音。

“宸王那人最是倨傲，能踏入宸王府的人，即便不是出身高贵，声名显赫的高官，也是一些才华横溢的文士，虽说先敬衣冠再敬人过于势利眼，可若是你穿的寻常，可能连王府的第一道门都进不去。”

萧宴诀很想翻个白眼，但是她的素质不容许她做这样失礼的举动，可是沐长诀那话里话外好像她很想去参加宴会似的，她虽然抱着沈临肆的大腿，可是这根大腿阴晴不定，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踹了她，她其实在这个时间段，不是很想见到沈临肆那张漂亮又阴冷的脸。

可是谁让她只是一个同蚂蚁差不了多少的小人物？沈临肆于公于私都是她的上官，上官有令，就是爬，她都要爬去见他。

她心中虽然不平，可是想到萧家的父母，还有将萧家拽入泥潭的贱籍，她只剩下无奈，想要将一家人脱籍，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如果她撑不住到下一个十五天，那么萧家想要脱掉贱籍的可能，基本就没有了。

既然如此，萧宴诀只能被迫屈服于现实，“原本应该递帖子，再上门拜访，如今仓促之间，只能唐突贵府，还请沐郎君莫怪。”

难得看见萧宴诀如此斯斯文文说话，沐长诀十分享受地笑着点点头，也学着她的语气说：“萧娘子，不必如此，我阿爷今日陪着我阿娘回娘家，他们都不在家，你也不必担心唐突了府里的人，我府中只余一个十岁不到的幼弟，要不他吵着闹着不去阿翁家，不然你会更自在一些。”

萧宴诀一听沐家长辈不在家，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她并不是很擅长应付长辈，尤其还是不熟悉的长者，如此一想，不由有些感激沐长诀，也庆幸自己今日幸运。

“我不能带蕊姬一起，你先陪我们一起去买糖油果子，我送蕊姬回她阿娘身边，再同你一起回家。”沐长诀笑眯眯地看着萧宴诀，心里琢磨着怎么让萧宴诀愿意去自己家借住，他想近水楼台先得月，但也不是很着急，且走一步看一步。

萧宴诀不知道沐长诀心里噼里啪啦打着小算盘，只当他好心助自己应付宸王，她心里十分感激，跟着沐长诀去大理寺后门买糖油果子。

大理寺后门有人守着，是两个很魁梧的奴仆，两人长得人高马大，看见沐长诀三人，瞪着的牛眼立马变成一双上弦之月，其中一人搓着手，躬身迎了上来，对沐长诀点头哈腰，“沐郎君，你这是要去哪里？”

沐长诀也不回答，取了钱袋，从里面拿了一块小指头大小的银锭子，丢给他，奴仆手快接了过来，“麻烦买一份糖油果子，剩下的赏给你门俩了。”

那银锭子看起来至少有二两，买糖油果子只需要十个铜板，剩下的都是奴仆两人的，两人不由高兴起来，连忙躬身道谢，留下一人看门，另一人急匆匆跑了出去？

“你上差的时候时常从这里溜出去？”萧宴诀对上那奴仆含着善意的牛眼，拱了拱手，对方赶紧回礼，她没再管他，扭头看向沐长诀，她总觉这家伙有时候天真无邪，有时候狡猾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