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村子里有名的捕鱼人。

靠着一手响当当的捕鱼能力，盖了房子，娶了媳妇儿，生了娃子。

日子是越过越好。

但是，好景不长，几次旱灾，村子附近的河都干了，只剩下一条又一条翻了白肚皮的死鱼。

可奇怪的是，离邻村的那条河居然没有干涸。

不过啊，那条河，冤魂多啊。

据说，有很多人都在那里投河自尽了。

所以，那条河的河岸上长期住着一个捞尸人。

眼看自家娃子到了上学的年纪，手头上的钱都用来置办新的捕鱼工具了。

张二咬咬牙，瞒着妻儿，拿上捕鱼工具，来到了这条河边。

张二看着在河岸上，戴着帷帽的老人，又看看，黑浊的河面，这能有鱼吗？

张二想着媳妇愁眉苦脸的样子，狠狠心，和老者说：“老头儿，借我用用你的船”。

那老头眼眸犀利，看着张二淡淡的问：“借船干什么”。

“捕鱼”。

老者听到这话儿，笑出了声。

“小兄弟，你知道这是什么河嘛，这里面住的可全是冤魂，你想捕鱼不太可能，你要是捞尸体，应该会有很多具”。

可张二偏偏不信这个邪，就是要捕鱼。

老者沙哑的声音在张二身后传来：“小伙子，这河，可不是一般的河，村子里的人都说，这里面住着水鬼，莫要打扰他”。

张二轻笑一声：“老头儿，我偏不信这个邪，你都能上船捞尸，我为什么不能捕鱼，你别挡老子财路”。

说完，张二就解开绳索，驾着船，往河中央驶去。

捕了半个钟头，四个鱼篓都满了。

张二心满意足的拎着鱼篓回家，根本没注意到，河面上突然起了旋涡。

老人若有所思的看着张二的背影。

回到家的张二，让媳妇儿去卖鱼，自己在家休息休息，明天继续去捕鱼。

媳妇儿一脸疑惑的问：“哪里来的鱼，不是村子附近的河都干了嘛”。

张二没说话。

媳妇儿突然面色一沉。

“张二，你是不是去邻村的那个河里捕的鱼，你不知道那个河有多诡异吗”。

张二听着她埋怨谴责的话。

骂骂咧咧的说：“不去那儿捕鱼，怎么给娃子筹钱上学”。

听到这话，媳妇儿也不说话了，拿过鱼篓，出去卖鱼了。

张二躺在炕上，入睡，然后梦魇。

梦里，张二正在船上捕着鱼，突然一阵邪风，吹翻了船。

张二在河里挣扎着，本来水性极好的张二，不知怎的，浑身无力，腿被水草捆住了。

喝了一口又一口的水，鼻子也灌满了水。

身子慢慢沉下去，一点点丧失空气，失去意识。

“张二！张二！”。

张二抬起厚重的眼皮，看着媳妇儿一脸焦急的样子，清醒了过来。

“卖完鱼了”？

“嗯，卖完了，有个老头儿把那四娄鱼全买了，你做噩梦了”？

“嗯，没事儿，先吃饭吧”。

今天的晚饭是清蒸鱼，自己娃子最喜欢吃清蒸鱼了。

看着娃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张二和媳妇儿笑着打趣：“慢点吃，小心刺”。

就在这天晚上，娃子突然发起了高烧。

浑身燥热，嘴里嘟囔着。

仔细一听，说的是【你走，你走，大怪物，你快走】

给娃子吃了退烧药，物理降温，结果还是一直持续发烧。

媳妇儿忧心忡忡的说：“是不是招惹什么邪祟了”。

张二一听这话，赶紧去找村长。

村长拿着桃木剑和柳树条儿就来了。

一阵忙活，娃子终于安静下来了，张二也松了口气。

村长说，娃子是沾上什么脏东西了，这脏东西太厉害，自己也没整明白，脏东西到底是什么。

等孩子醒了再说吧。

张二让媳妇儿去睡觉了，自己守着娃子。

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娃子醒了。

看见张二，直接扑进怀里，哭唧唧的说：“看见看见大怪物了”。

“啥样子的怪物”。

“散着头发，脸色煞白，一身黑袍，光脚缠着水草”。

门外突然传来了声音。

张二定睛一看，是河岸上的那个老者。

娃子点头小声的说：“就是那个样子的怪物”。

媳妇儿看见老者，皱着眉头说：“这不是买咱家鱼的老头儿”。

张二想到老头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便知道，这老头不是一般人。

于是虔诚的问：“老者，我们这是被水鬼缠上了吗”。

老头点点头说：“好在你家上一辈儿，做过善事儿，水鬼没有拉你娃子当替死鬼”。

张二听完这话，脸色发白，颤颤巍巍的问：“那老者，我们现在怎么办”。

老者告诉张二，这河里的鱼都是水鬼的小弟，动不得。

因为娃子吃了鱼，所以，张二得去买一条鱼，假装是以前水鬼的小弟。

然后驾着船，亲自送回去，表达诚意。

张二当机立断，去镇上买了条鱼，跟着老者，又一次来到了河边。

张二驾着船，驶向河中央，把买来的鱼放回河里。

跪坐在船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水鬼，水鬼，您大人有大量，是小的眼拙，现在把您的小弟带回来了，求您原谅，放过我们”。

说完这些，只见那河面上又起旋涡，鱼儿顺着旋涡不见了。

不过突然刮起大风，河面飘摇。

那老者冲着张二大喊：“快回来，快回来”。

张二拿起水浆，奋力划着。

本来好好的艳阳天，此刻乌云密布，大有下暴雨的样子。

好不容易上了岸，就见那河面的旋涡越来越大，好像能把整个村子吞进去一样。

老者说，这是水鬼表示他的愤怒呢。

自那以后，这条河的守护者，多了一个张二。

夏天，村子里的小孩儿想游泳，都被撵跑了。

后来啊，一方面是因为除了这条河，别的河都干涸了，捕不了鱼了，另一方面是，老者把守护村子的任务交给了张二。

一年有一年的过去，也有长大了的小孩，拿着鱼篓来捕鱼。

张二佝偻着腰，就是不把船借出去。

村子的人都叫他抠二。

每每听到这话，他只是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