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去了哪里了？我跟谁都打听不到你的行踪！”昂格尔的语气难掩着许久未见的激动，他看的出袁清又难言之隐，不再在人群堆里跟自己说话，才看着对方的眼色耐心的跟了这么久。

“对不起，之前我也没法联系你……总之……”袁清的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要跟这人讲，他想告诉昂格尔自己不是不想见他，只是不能见，而且这也会是他们朋友之间彼此最后一次的联络了，不然沈清明就会不管自己。

袁清离不开沈清明。

在见到昂格尔之前，袁清在心里设想了无数次跟他解释的办法，真的见到了本人，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

“是不是有人不让你跟我联系？”昂格尔一眼就看出了袁清的难言之隐，袁清点了点头，随后便低头沉默了。

他越发憎恨起自己的软弱来。

“那个人为什么不让你跟我联络？”昂格尔继续问，天知道他这些日子打探不到袁清的消息又多么着急，他们不久之前还一起躺在房顶上喝酒，没过几天这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找也找不到，他甚至都以为袁清是出事了。

“我喜欢的人……说你是断袖，不叫我再跟你联络了……”袁清知道这么说话很伤人，但是他还是说出了口。他倒是希望昂格尔听到之后一气之下大骂自己后转身离去，再也不稀罕联系自己。

随着一阵沉默过后，昂格尔并没有生气离开，只是犹豫一番开口问道：“你们终于在一起了吗……？”

袁清摇了摇头。

“既然你们没有在一起，那他有什么权利阻止你交朋友？”

袁清被昂格尔问的愣了，想想也是，先抛开自己喜欢沈清明不谈，他跟沈清明是主仆关系，沈清明自己也是有家室的人，哪有主子控制着下人的人际交往？

就算那人拿自己当着亲兄弟看待，但是这份管教是不是真的太过了呢？

“他自己既然有家室，又不喜欢男人，他凭什么要妨碍你？你又为什么要心甘情愿的被他管教着？

昂格尔继续问道：

“难道你还是放不下他？”

“对。”袁清犹豫了一番，苦笑回答道：“就算我知道他对我没有那个意思，知道他喜欢的是女人，知道他会希望我娶妻生子……”

袁清自卑到不敢去看昂格尔的眼睛。

“我还是离不开他，我是不是贱的一点也不像个男人？”

昂格尔连忙安慰他道：“我没觉得你贱，我想如果我是你的话大概也就纠结很久……”昂格尔挠了挠头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先不要去管他，听他的话，先临时离开江南一段时间？”

“离开？”袁清疑惑的抬起头。

“离开那个人一段时间，你说不定能想开很多……”昂格尔继续说道：“至少你会发现你离开他是不会活不下去的！”

“我自从来到沈家起……就几乎没怎么出过城门……”袁清犹豫着。

自从七岁起被人贩子卖进沈家，除了在沈清明花天酒地的时候跟着一起出去之外，几乎就没有再踏出过扬州的城门，那时候沈老爷子还在世，袁清跟着沈清明偷摸摸的翻墙回去，经常被老爷子堵个正着，然后一起被关在内院里一关就是一月两月。

后来沈老爷子过世，沈清明反倒不像以前一样那么爱出去了。除了有些大生意要带着施展一起亲自去谈之外，也很少带着袁清一起出去。

沈家家大业大，然而沈清明信得过的人也就是沈老爷子在世时留下的那几个，施展能文能武，自然是揽下了不少大活。其余信得过的那些老仆人也里里外外的忙活，像袁清这样的，年纪小长得没有又没什么威慑力，也管不了那些五大三粗。就只能管管内院下人的秩序，确保一下伙计们的物资分配跟衣食住行，每月的例钱不多，但是倒是从来都不会少什么，小小年纪像是个老妈子。

他都已经快要忘记，扬州城的外面是什么样子了。

“就算离开，我无父无母，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我可以跟你一起！”昂格尔连忙说道：“我下个月就没有大活接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路闯荡，去洛阳，去长安城！”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难道他叫你做不跟我联系你就不联系，他叫你死你就立刻去死不成？”

袁清被昂格尔堵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觉得对方的话好像确实有点道理，但是就是害怕沈清明生气气来的那张面孔。

“实在不行你就骗他好了！骗他说你想出去看看！然后咱们就带足银两一起出去！”

袁清看着昂格尔那张满怀期待的脸，缓缓的说道：“我试试看……”

两人互相交换了对方的详细住处方便联系，昂格尔又特意去住宅给了他几只自己饲养的鸽子。

袁清先是找了个人叫他偷偷的从后门绕路把鸽子放到自己房里，等自己回到内院的时候给它们喂了点谷子。

整整几天的时间，一到晚上他就在脑子里设想等沈清明回来了该如何跟他告假，每次都是实在想不到办法，到了实在困得不行的时候呼呼睡去。

这天袁清照样是尽量在外院干事躲着赵苼，中午回到内院的时候沈清明已经不知道什么回来了，跟赵苼一起两人坐在石椅上，招手示意他赶快过去。

他突然有些心虚，想着莫不是自己偷偷去跟昂格尔联系被发现了，走近一看那人跟赵苼一起有说有笑的，大概是想多了。

袁清紧绷的神经一点也没有放下来，他本就头疼自己怎么要跟沈清明说自己要出去几天，这下赵苼在场他就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阿清，过来坐！”

袁清先是对他俩行了礼，然后挑了个里赵苼距离稍远的椅子坐下。

沈清明道：“我今天回来之后苼儿跟我商量过，说你年纪不小也该成个家了。”

袁清听见这话是从沈清明的嘴里说出来的，先是内心一惊，随后是被人碾压一般的疼痛。

“谢谢庄主跟夫人的好意，可是……我还没有那个打算……”袁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早点成家又什么不好，有个人管着你也省着你再被某些不三不四的人给迷惑咯！”沈清明口中的这个不三不四的人是谁，袁清心知肚明。

赵苼开始唱起了白脸，道：“哎呀沈郎，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给袁清找个人不就是为了有个女人照顾他吗？”

沈清明没说什么，他想给袁清成个家，本意上就是希望有个自己安排的安静人能替自己看着他。他承认自己对袁清有一股说不出是为什么的占有欲，想着反正以后这人都要娶妻生子，那还不如自己替他找一个老实本分的，也省着突然哪天就被不知道来路的野女人给勾走了。

看着这人一生都生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乖巧的听着自己的话，走着自己给安排的路，是让沈清明最有安全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