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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病人

“去叫她吃饭。”朱齐面带倦色,摘下口罩洗了洗手。

这是在朱齐的诊所里,除了躺在床上的祁银和口罩男,就只剩下没什么精神的洛守诺和祁让了。

洛守诺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朱齐,开口道:“叫子枫来把她带走吧……”

他的声音哑得吓人,眼白里纵横着血丝,眼下的青黑标示着他的疲惫,一副十天十夜没合眼的模样。

朱齐看着两人叹了一口气,从白大褂里摸出了手机,给在店里看着的方子枫发了条消息。

做完这些,朱齐带上了橡皮手套熟练地挤消毒液,拿着拖把仔仔细细地拖起了地,把这个规模不大的小诊所从里到外一遍遍消起了毒。

在他准备开始拖第三次地的时候,方子枫骑着小绵羊出现在诊所门口。他摘下头盔,头发甩出一两滴汗水。

“猪哥,银子醒了没?”他一边停车一边问道,再没了往日里那副不正经的模样,声音里是说不尽的担忧。

朱齐把拖把拧干,低着头拖地,没有半点要回答他问题的意思。

方子枫见状不再问了,看来情况应该是不容乐观的,朱齐也烦,这么问他一点意义都没有,还不如自己去看看呢……

方子枫熟练地从一旁的柜子里找出了医用口罩和鞋套,把自己“武装”起来之后又挤了点免水洗消毒液洗了洗手,走进了诊所。

诊所一共有两个房间,一个药房一个病房,朱齐的办公桌就在大厅里,方子枫脚步匆匆,最终停在了病房门前。他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打开门后毫不意外的看到了房间里的两人

正是坐在沙发上的祁让和站在床头的洛守诺。

洛守诺带着医用一次性口罩,身穿白大褂,正在给祁银掖被角。

祁让则蜷缩着身子窝在沙发上,口罩遮住了她惨白的小脸,一双黯淡无神的眼睛露在外面,从头到尾视线都没有从祁银的脸上离开。

听到敲门声两人都没有把注意力分散半点儿,自始至终都没给方子枫一眼。

方子枫早就习惯了两人的无视,他走到祁银的床前,“她醒过吗?”

洛守诺摇头。

方子枫叹了一口气,已经第三天了……

方子枫的目光在祁银紧闭的双眼处停留了一会儿,随后挪到了一旁的祁让身上,良久,他开口道:“走吧让让,去吃饭好不好……”

大概是戴了口罩的原因,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奇怪,随着他的话语一句句蹦出,脸上的口罩一下又一下地往里头缩。

祁让毫无反应,脸还是对着祁银的方向,一动不动,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方子枫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洛守诺,“怎么办?”

洛守诺这才回过头看了方子枫一眼,“抱歉,麻烦你了。”

他走到祁让跟前,弯腰抱了抱祁让,“让让,你不乖乖吃饭,姐姐会生气的。”他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乖,听哥哥话好不好,姐姐没事的,她很快就会醒了。”

被子弹贯穿身体的那一刻,是该有多痛啊……

洛守诺不敢去想象,强忍住落泪的冲动,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去吃饭,待会儿哥哥送你去上学。”

祁让一言不发,听到洛守诺提起祁银的时候她的眼中才出现了点神采,她轻轻推了推洛守诺的肩膀,沉默着下地,走到方子枫身旁,跟随着方子枫出了病房。

即使是在房门关上的最后一瞬间,祁让的视线都没有从祁银的病床上离开。

出门便碰上刚刚洗干净拖把的朱齐。

“猪哥,”方子枫,“吃饭去吗,店里点了外卖。”

朱齐摘下口罩,点了一根烟,缓缓将那刺激性气体吸入肺中,“我晚点会过去的。”

方子枫闻言也没多说什么,带着身后祁让便上了小绵羊。

朱齐抽完一根烟,寻思着该怎么处理唐瓷带回来的那个绑匪。等烟味儿彻底被秋风吹散,朱齐才走进了病房。

“医院那边你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么请假下去吧,医生是一个非常忙的职业,洛守诺一天到晚翘班,总有一天会被院方下驱逐令的。

洛守诺有些心不在焉,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朱齐的问题,“下午我就回医院,祁银就拜托你了。”

朱齐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洛守诺自己做的决定,他实在是没什么立场去质疑。

“好说。”朱齐不再看他,转身走向了另一张病床。

掀开被子检查了一下肩胛骨上的刀伤,伤口已经缝合了,也不知道愈合得怎么样了……

躺在病床上的正是那天枪击祁银的口罩男。

口罩早就被朱齐摘下来了,他的脸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惨白,嘴唇干裂隐隐发紫,看上去虚弱不已。

其实口罩男长得还可以,算得上清秀,虽然是单眼皮但是鼻梁很挺,眼角有一颗小黑痣。

听老一辈的人说,长在那儿的痣叫做美人痣。

多了颗痣确实挺好看的。

朱齐给祁银和口罩男都打了破伤风,近三天一直在监测体温,防止感染,他从床头的消毒盒中夹出一支体温计,抬了抬口罩男的胳膊把体温计夹了进去。

可能是他的动作牵动了伤口,一直昏迷不醒的口罩男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有些吃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睫毛还在微微颤抖,没一会儿又缓缓合上了眼睑,似乎是觉得光线有点刺眼。

“醒了啊。”朱齐瞥了他一眼,看了看手表,“醒了就把眼睛睁开,喝点水再睡。”

出于一个医生该有的责任心,朱齐耐着性子多和口罩男说了几句。

在他的诊所里,只有病人和病人家属,管他是个恶徒还是英雄,该治的就得治。

口罩男的大脑似乎在这个时候才开始运转,眼前是白花花的天花板,闻到的是消毒水的难闻味道,他躺着的是病床,这里是病房。

他突然笑了,牵动着面部的肌肉,猛地变得急促的呼吸扯动着肩膀的伤口,痛入心扉。

朱齐对他的奇怪反应一点都不感兴趣,伸手抽走他胳肢窝下的温度计,低烧,三十七度八,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还是再开点抗生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