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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寒夜孤枕有谁眠。

赶出了屋中的所有婢侍后,我孤身就寝,公主府中烧着温暖的地龙,可此刻的我怕还是感到无尽寒冷。无形中,我觉得有一双大手在牢牢掌控着我们每一个人的命运,不容分说,不由反抗。

我闭上眼,暗暗告诉自己该睡了,有无尽的疲累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对人世的倦厌。可心底却又隐隐知晓,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带着满腹思绪,我闭着眼在想以后的路途该如何走,却又觉得前方一片迷雾,根本无处可去。

迷迷糊糊大半夜,终于有了困意,却又陷进了一个又一个噩梦里无法自拔。我被青蕊叫醒时还带着满腹惊惧,只是所有的忧恐不知从何说起。青蕊拿着帕子为我擦脸,我才惊觉自己已是满身虚汗。

“公主可是又做噩梦了?前些日子大夫开的药公主说苦不肯喝,到如今总还是要喝的。”青蕊贴心的说。

我想着是该喝些药,而今醒来已忘了做到是怎样的梦,却真切的知晓吓到了自己,心中的惊惧如同波浪般一阵阵袭来,叫我难安。我低声问道:“青蕊,几时了?”

“才是卯时,奴婢见公主睡得不甚安稳,揣度着公主是又做了噩梦,便擅自将公主叫醒了,还望公主恕罪。如今天儿还早,公主还可以接着安寝些时辰。”

我点了点头,复又躺下,却到底是不敢再睡了。梦里的惊恐时不时地涌上心头,扰的人心里极不平静。我看着眼前的烟罗纱床幔,有熏香时不时地从帘外渗进来,带来丝丝令人贪恋的味道。耳边复又传来阵阵鞭炮声,纵然是新朝的第一个年下, 却依然影响不了百姓过年时的喜庆。

孩提时以为充满欢乐快意的年下,到如今竟全变了味道。许久后,我听见青蕊在帘外轻轻喊道:“公主可醒了?要不要起床更衣?屋外的雪停了呢!那雪下了一夜,下的极大,现如今全是白茫茫的一片片,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我却并不想理会她 ,闻着鼻翼淡淡的熏香,我平静的说道:“今日烧的什么熏香?着人撤了吧!顺便叫人查查这熏香经过了谁的手。”

“公主,这香可有什么问题吗?查到之后呢?”

“直接令人杖毙。”

复而我又说道:“更衣吧!”

其实我是不大喜欢冬季的,身上穿的衣衫总是要比夏日厚,令我觉得束缚。

用过早膳后奴才说李诚枫求见,未等我回答帘外已被人打开,李诚枫披着满身白雪进来,带来一阵寒意,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身后有奴才识时务的接过他手里的披风,李诚枫笑着坐下。

“你如今倒越发惫懒了,现如今已什么时辰了你竟才用早膳。”

我笑着反驳道:“你安知我用的不是午膳?你不当来的,你我已退了婚,你再来我这公主府可不合礼仪,免不得又惹人闲话。”

“我自然知晓,不过我可不怕,你呢?我想你也是不怕的。”他笑着回道,也不看我,只搓着手在火炉上一味的取暖,我知道以他的武功应是不惧畏这点寒意的,便知晓他是有什么事找我,大抵是怕屋内有其他人,我便赶走了这些侍婢。

既觉得他又有什么事来找我,我便也不再同他绕什么弯子,直截了当的问道:“说吧!你来我公主府什么事?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

“跟你说话真无趣。”他嫌弃的说。

复又补充道:“有一个人要见你。我听说郢都北城外你有一处庄子,而今新雪,你去那里瞧瞧,赏赏这寒冬新雪图定是极好的,你也该出去走走,整日里闷在这府中也不是个事儿啊!”

我笑到“我应了,你该离开了。”

“你这人,哪有主家赶客人的。”

“你可不是我的客人,哪有不请自来的客人。我公主府可无力招待你这尊大佛。”说着的时候李诚枫已站起了身,我知他诸事繁忙 ,自然不可能在我公主府多待,更何况会引人非议,便吩咐青蕊送他。

李诚枫走后,我便着人准备去庄子的东西。是该走走的,整日里闷在公主府的确挺磨人,我无处消磨的烦心恼事,到底该找一个地方去疏散一下。既决定去庄子,我便打算在那里长住些时日,这个年下若是可以,便也就不回来了。

青蕊吩咐了人去庄子收拾一下,而我则歪在藤椅上看一好小话本,室内的地龙烧的极旺,有热气不时的涌上来驱走寒冬的冷意。

大年初三,青蕊回禀我庄子上的屋子已经收拾出来了,皆换上了公主府我惯用的物饰。临去之前,我到底该进宫探望一下王后,可初三依着旧俗我进不得宫,只好待初四再去,去庄子的时便推脱到了初五。

帘外长嬷嬷求见,说那个动过我香料的婢女已悬梁自尽,问我是否还要往下查。我看了眼青蕊,青蕊会意道:“大年下的真是晦气,长嬷嬷直接把她的尸体丢与她老子娘罢,莫要再往下查了,封了消息别让外人拿此做文章。”

长嬷嬷退下后我笑着看了眼青蕊,说道:“你如今到是越发贴心了,若是阿芷在”说到这里我不由的止住了,又从心里升起一阵怅惘。青蕊大抵感到了我的失落,急忙转移话题道:“公主说去庄子里过年下,府里的婢子高兴坏了,我看她们一个两个的积极着呢!这不,连东西她们自己都收拾好了。”

“她们自幼服侍在王宫里,原是一直未出去过,现如今随我进了公主府,亦是没出过远门子,到如今自然兴奋,你看一下庄子里收拾的屋子可够用,若是够,便尽量多带一些人过去,也叫他们开开眼。”

青蕊听了我的吩咐,便着手去办。我吃着南疆新供的茶果,整理着纷乱的思绪。今日合该上坟的日子,我阿娘去世至今,我却从来未给她进过一炷香,我原以为是因为赫兰族女子不能进祠堂拜祭,现如今我才知道阿娘的尸骨从未进过赫兰族的祠堂。她大抵已亡化在旧燕与楚国的战场上,无所归依的亡魂如今又该飘摇在何处。想到这里,心中涌起一些疼痛,便名人去做了衣冠冢和牌位,供奉在公主府的正堂上,拜祭完亡母,我的心才渐渐安定了下来,仿佛这些天来不知方向的思绪找到了留存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