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我怎么越想越不对劲儿呢?”不得不说,这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啊就是那些个文艺青年男女捏着酒杯对着月亮矫情的时候,我父皇曾经将这种半夜不睡哼哼唧唧扰民的行为称之为月亮的咏叹之夜来非。

而我今夜也明显中招了,当然了,伤春悲秋什么的我还不够格,就只能是胡乱想想事情回忆回忆今天发生的故事这个样子。

“怎么了?”在我因为白日睡多了而导致夜里不住碾转反侧的时候,我身旁之人就已经在这有着繁星虫鸣作伴的夜色里张开了他那双如墨的眸子,然后在我嘟囔出声的时候及时的接上了我的话茬。

我捂着腰有些艰难的翻身侧躺,然后对着眼前这个手又开始不老实的人分析道:“统共知道熙天川在制药的也就没几个人,更别说是既知道这事又能接触到熙甜的人了,手撒开!”

岳俊仁这个人除了长得好看文武双全外最大的特点可能就是厚颜无耻了,比如现在,违抗君令不说还继续肆无忌惮的抱住了我:“臣妾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嘿,这玩意儿整的我多少还是有些无可奈何,毕竟这自打离开皇宫就没见他这么恭敬过更别说是在完全由他主场的床上了,但是父皇曾经说了,有些人生下来就是极品戏精,别人骨子里的都是骨髓他们则都是戏,是不是就会来上那么一出不说还非要有人配合,比如丞相家的嫡女岳俊仁。

心中暗自叨叨都是千年的狐狸何必整那么一出聊斋,我面上却是平静的像是个直男:“那就等你知道了再说。”

话音刚落,我耳旁便传来一声低笑,然后随之响起的便是皇后那清冷悦耳的声音:“能同时满足你说的那两个条件的只有一人,”“熙天川。”心下一动后我和皇后一同说出了这个名字。

月光透过窗棂撒在床前细细碎碎的同美人的乌发交融,我看的高兴便躲着月光慢慢伸手从枕隙间撩出他一缕青丝缠绕在指尖细细把玩:“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熙天川好好的造这样的谣干什么?”

身旁美人不似素日人前清冷的模样,反倒是狡黠的一点我鼻尖版带着慵懒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今夜稍稍有些燥热,岳俊仁拿他那我时常嫌凉的指尖点过的地方反倒是有些舒爽,甚至让我很是惬意的眯了眯眼:“为了逼女婿出来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岳俊仁轻柔的捏着我酸软无力的腰也很是惬意:“可不是,自己做了还不承认,呸,渣男。”“可不,又渣又戏精和你有的一拼。”“嗯?陛下这意思是,今夜不打算睡了?”“睡着了,收声。”

今夜月光看着我们玩闹,星辰听着我们拌嘴,就连外头不是鸣叫的虫似乎都在为此伴奏,至于熙家,那毕竟属于家务事即使是近臣我们这做皇上皇后的也不太好插手,嗝,随便他们去吧。

不过,若是明天还记得的话就提醒下熙甜那个傻妞吧,而某个欺君罔上的始作俑者到时候要怎么圆谎就完全不在我考虑范围了,唔,睡觉。

晚安,皇后娘娘,晚安,大将军王,晚安,戏精泰斗。

厅堂外,遣散仆从了的我们聚在一起以一种十分猥琐的姿势趴在门边透过一条不算大的门缝监视屋里的动静。

“所以您就灵机一动想出这么个鬼主意?”据说往往在短时间内经历大起大落的人才能大彻大悟然后就能以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平和态度面对真相,比如熙甜。

哦,当然了,她无论平不平和都是那一个表情。

看起来和她一样平和还有立如青松的熙天川,是的,就是熙甜那个欺君罔上为了逼出来女婿胡乱散布谣言还死不承认的戏精爹熙天川,别的不说,这父女俩光是面瘫这一点就能看出来血缘关系,所以有时候真的不得不让人感叹,家族基因真的是一个相当牛那什么的存在。

“我觉得这主意很好。”熙天川坦坦荡荡的直视熙甜的眼睛,并十分坚定地认为自己没错。

嘿,合着他还挺骄傲。

“欺君罔上还整出成就感了?”从门缝中我能清楚的看见熙甜稍稍弯了一下嘴角,似乎被逗笑了,但是下一刻冰冷的音便从那好看的唇间毫不客气的吐出:“你就不能靠点谱?”

一旁的熙天川兴许是终于发觉自己那因为理亏而矮了好大一截气势,于是当下便十分明智的闭了嘴。

但,他闭嘴是他闭嘴,熙甜该发的脾气还是要发,毕竟这个他以一人之力搞起的烂摊子还没解决。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儿子老子赔率一比五。”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压得极低的吆喝,我瞬间福如心至的转头遥遥望了一眼院门,果不其然看见了一个着青衣的猥琐身影拉着各个丫鬟仆役开赌局,以熙甜最后的抉择为结果压真金白银做赌注拿我们偷听墙角的猥琐形象为彩头的商业鬼才史金悦定力一直都是非同常人,就比如现在,不论此刻房内形式多么严峻,不论我们这一群撅着屁股扒着门缝偷看的人形象有多不堪,她自是蹲与原地巍然不动且不顾熙羽气鼓鼓的模样继续四平八稳的做着她那稳赚不赔的买卖。

说实话,将满是古籍珍宝的国师殿交给她我多少是有些胆战心惊,看来终于是时候让今年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来找她就生财一道取取经了。

门口的独居如火如荼进行的同时,房内的批斗也已然达到了高潮。

众所周知,熙家现任家主熙甜是出名的冷面冷心,不同于她老子见惯了生死而越发冷淡凉薄的生冷性子的是熙甜的宛如患病了的冷漠,对,就是患病,只不过这病着实古怪,单单从外面看,身体倍儿棒才智过人的熙甜像是习惯了奉承的高岭之花待人处事总是冷淡异常,但唯有熟悉的人才知道她好像是压根儿就没有正常人的感情。

所有人在她眼里都真的是一视同仁不说她也从不明白高兴生气这样是个人就有的情绪,所以素日就是想看见她情绪有波动都难更别说是此刻这般风雨雨来的模样了,不说别的,就单单这不停出言嘲讽的样子就足以让熙天川闭嘴。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变故是从她带熙羽回宫开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母爱的力量?我看了一眼依旧气鼓鼓的小奶娃娃若有所思。

熙天川虽然是个极其不靠谱的臣子,但是好在他作为医者还是十分值得推崇,于是在熙甜酣畅淋漓的训完亲爹之后我和皇后坐在了熙天川的对面。

“药停了吧。”当我以一种极其平和却又坚定地语气说出这话的时候就已经设想了对面之人的反应,许是惊慌失措求我赦罪的,又许是苦口婆心劝我以龙裔为重的,更可能是期期艾艾劝我考虑怎么和先皇交代,但是唯独没有想到眼下的这种。

听见我说话后看起来仙气飘飘的医术圣手熙天川那探向甘草的手明显顿了顿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我那还未包好的药包里狂塞黄连,那速度一时之间看得我有些茫然。

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听见我说的话了。

直到他抬头用一种掺杂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和“莫要讳疾忌医”的复杂神色盯着我之后,我才明白在研究人心这方面终究是我败了,败给了一个压根儿就不参与朝堂纷争的退休御医,败给了我对脑回路清奇这句话的不上心。

父皇说过,真正的太子敢于直面惨烈的失败,虽然这句话我总觉得奇奇怪怪但是大致意思是没错的,而现在我已经是皇帝了,便更不能被这一点小挫折打败,我坚信这世间不可能遍地都是熙天川这样脑回路清奇的奇葩,毕竟不是谁都能在满是腐尸恶臭不堪的地方将手里的肉啃得倍儿香。

如此这么一想之后我的心情确实好上许多,于是我当下便以更加平静的神色牵起了身侧之人微凉的手,坦然道:“不见得一定要让皇后怀孕。”

我觉得我这话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熙天川的神色又网奇怪的方向变化着,从他那双满是冷漠的眼睛里我总是觉得能窥探出其他的东西,于是我仔细的看着他横看竖看许久才愕然从他那满是冷漠的缝隙中窥见了满眼的嫌弃,上面赤裸裸的写了两个大字“渣女”。

就以熙家主宅掌舵人熙天川这个观察力这个智商,我放射性思索,嗯,可能是熙家想换个诸如刑部大牢凉州地牢之类地方长居了,我这般暗自思拊。

我端着自己皇帝的逼格不愿为熙天川的智商买单,而熙天川也对我持着帝王薄情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的态度不屑再问,最后还是我那兢兢业业诚诚恳恳的皇后兼大将军王有些无奈的开口打破了这份尴尬与凝滞,只听他恢复了原本的嗓音很是谦逊有礼的同熙天川道:“我是男扮女装入主中宫的。”

“啊,”熙天川愣了愣,半天才张嘴发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音节,然后有些艰难道:“一个女扮男装坐拥江山,一个男扮女装执掌凤印,还,挺般配。”

害,这话说得,倒是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也能理解熙天川的心情,毕竟假凤虚凰搁一块碰上确实不容易:“我觉得我能生,你觉得呢?”我带着一抹笑意轻飘飘的看着仍然在走神的熙天川并不打算让他说出不一样的看法:“先说好,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

“既然你不要我觉得只要你觉得,那明天就可以尝试新药方了,但是还是需要做两手准备。”熙天川此刻很是严肃,但是他的话说了就和没说一样,于是我再次微笑着给他下通牒:“我能不能怀是你的事,生不生的下来才是我的事。”“怀不怀得上必须归我管。”这是皇后悄摸和我咬耳朵的声音。

“臣遵旨,”出乎意料的,这次熙天川回答的十分恭敬,我才刚想表示赞赏便听见他又道:“不过,这夏日炎炎的臣还是该在陛下的药中多加几钱黄连,给陛下败火。”

???大喘气???

我决定了,熙家还是进凉州地牢避避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