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畅谈了两个时辰，西蜀皇才招人进去送茶。

宫人进去时，几人已经洽谈妥当，西蜀皇正在执笔书写合约，似乎马上完成。

最后几笔勾勒好后，他整体扫视一眼，确认无误就交给了夜北明“北离兄看看还有何不妥之处。”

夜北明囫囵吞枣扫了一遍，跟刚刚谈论的基本一致，甚至更加详细准确，微微抬了抬下巴“西蜀兄思虑周全，没有任何问题。”

“好，那就以此为据，待北离兄回到北离，朕就派人将粮草送去。”

“好。”

“天色尚早，不如北离兄在此用了午膳？”签好了字，两人各自保存一份，西蜀皇笑道。

“不了，西蜀兄日理万机，朕也还有要事处理，不如过两日辰阳节再聚。”夜北明婉拒道。

“如此，朕也不便强求，不如朕让太子送北离兄一程？权当尽尽地主之谊吧。”西蜀皇亦没有强行挽留，余光撇了眼纳兰容，提议道。

“西蜀皇有心，朕却之不恭。”

“太子，你去送送北离兄吧。”西蜀皇转头对着纳兰容命令道。

“儿臣遵命。”纳兰容雍容典雅的表情如水一般，一丝不变，波澜不惊。

“北离皇，请。”扭头亲自给夜北明引路。虽说他年龄比夜北明还要大上三岁，不过地位不同，称兄道第就可能是僭越。

出宫的一路上，三人始终沉默，夜赫羽纵然不喜欢沉寂，却不会不合时宜的开口，这种时候他插话也没什么意义，或许还不如沉默的好。

这两人都久负盛名，才高八斗，将来不出意外的话，极有可能会是对手。

而根据他的了解，夜北明是懒得跟敌人交谈的，因为他更喜欢血腥的打击。

跟在后面行走的纳兰容，他似有若无的目光深深浮浮，似乎在夜北明身上，又似乎在别处，令人捉摸不透。

送到玄武宫门，纳兰容亲眼看着夜北明上了马车后才离开。

“父皇，儿臣回来了。”纳兰容回御书房时，正看见西蜀皇在看刚刚签订的合约。

“回来了，感觉如何？”西蜀皇收起合约，将之存放在一个盒子里。

“儿臣觉得领会很多。”纳兰容道。

“嗯，你先说说你对合约一事的看法。”西蜀皇有意考验纳兰容。作为帝王，必须要有独到的见解之处，也要有特殊的心性。

“儿臣以为，北离皇生性狡猾，先将粮草价格压到最低，最后利用我西蜀国库不足为由讨价还价，致使最后交易的结果达到他理想的目的。”

“实话实说，这次交易的粮草价格比市面上还要低了一点点，确实有些低了，不过好在，他虽然奸诈但不贪婪，懂得适可而止，这种交易既不会损伤我西蜀，又恰好能度过他北离靖江附近的饥荒，可谓两全其美了。”

“由此可得，这种交易对我西蜀有利无害，可成。”

“所说不错，朕也是这样想的。”西蜀皇点头表示肯定“你再说说你对北离皇的看法吧。”

“儿臣觉得北离皇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也可以说深不可测，今后恐怕是个劲敌。”纳兰容寥寥几语评价道。

“是啊，自古英雄出少年，那孩子也算惊艳绝伦，今后西蜀就看你的了。”西蜀皇从书案龙椅前走近纳兰容，拍拍他的肩膀。“朕希望你永远如此冷静，能让我西蜀永世传承、千秋万代。”

“儿臣一定会的。”嗓音坚定似铁，深沉冷冽的目光锐利如剑，里面暗含着熊熊燃烧的名为野心的东西。

“嗯。”

………

夜晚。

夜空中星月朦胧，云似薄纱，遮住人的眼，看不透背后的幽暗。

西蜀的锦江城宽广而辽阔，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不少勾栏瓦舍人声鼎沸，但坐落在中央的雄伟建筑─皇宫，却透着种寂静的冷，森黑的阴。

“砰！砰！”凭着细碎的声音，两具身体倒在帝冥尘卧室房顶上。

房中正在酣睡的帝冥尘悄无声息的睁开双眼，扭曲了一下脸颊，杀气从身上慢慢流窜。

在睡觉的时候打扰老娘，不想活了？

一阵风从窗口飘入房中，一丝独特说不上来味道的馨香给悠悠杂夹了进来。

蓬散着头发，帝冥尘坐了起来，对着房间桌子边的人道，口气十分恶劣“北离皇，半夜扰人清梦，你是不是没女人？”

夜北明原本好整以暇的容颜顿时黑尘，他发现，帝冥尘每次醒过来，都说不出什么好话。

“帝冥尘，你知道这话的后果么？还是你觉得，你拿到了东西就可以跟我讨价还价。”眯了眯狭长风眸，夜北明语气森寒，漫步靠近床榻。

“我当然知道。”想睡觉的心思让帝冥尘暂时忘记自己处于弱势，低垂着脑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扬着手臂往头顶指了指“你要找的东西就在上面，你拿走就好了，自己拿吧……”

说罢，整个人跟萝卜一样倒了下去。

他有这么让人不耐烦吗？夜北明听着敷衍的话，看着快要呼呼入睡的人，脸色更加黑了，同时也升腾起一种恶劣的心情“起来，你给我拿。”

“自己拿，你不是有手吗？”迷迷糊糊的抬头，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声。

刚刚睡得正熟，眼睛都还模糊，现在隐隐约约只能判断眼前是个人，长什么样子她都没有心思去看，只知道是夜北明。

“我要你给我拿。”十分强制的开口。

皱了皱眉，放床榻里面滚了一圈，几乎贴着墙壁“夜北明，你烦不烦？有手有脚装什么懒惰？”

几天不见，胆大包天了，还是觉得他不会杀她，所以肆无忌惮了？

拢了拢黑色锦衣衣袖，低魅清悦的嗓音响起“帝冥尘，你想不想出西蜀皇宫？”

“什么？”帝冥尘感觉自己似乎听清了什么，你似乎什么也没听见。

“你想不想出西蜀皇宫？”破天荒的重复了一遍。

这次帝冥尘听清了，收拾了一下起床气，再次坐了起来，精神百倍，“你什么意思？”

“我想跟你再做一笔交易。”夜北明十分淡定的说出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