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醉眠缓缓将当年之事脱出，她说的委婉并未牵扯任何人，只独独提了一个地名凉州。

德贵妃沉默许久并不说话，在顾醉眠娓娓道来的往事中她好像看到了高山中孤独的玉门关，听到了谢运昔年用羌笛吹奏的《杨柳曲》，雪中舞剑的少年和跳舞的少女，往事历历在目，回过神来却只剩满目疮痍。

“呵呵，你居然能知道这些。”这段往事在谢家的操作之下早已被抹杀的干干净净，这顾醉眠看着不过十五，竟能探查到这些秘事，此人不可小觑。

“蜉蝣撼大树虽说不自量力，但儿臣替娘娘不值，你本是这受害者，何以要两败俱伤。”顾醉眠说出自己的想法，她想同德贵妃结盟，并许诺会送德贵妃平安回凉州。

“那么事成之后，你我要杀的人皆死了，这齐国又当如何。”德贵妃说出自己的疑惑，如此谋逆大师全身而退只怕难上加难。

“德贵妃多虑了，这位置自然有人会做，你我不过弱女子，怎么撼动国家和历史，况且如今齐国重武轻文，看重家世胜过品质，皇上仁厚却懦弱，太子阴狠又无仁心，您所考虑之事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顾醉眠权衡利弊，她见德贵妃忧虑逐渐消失后，便送下一株芍药花后离开了。

“嘉和公主请留步。”叫住顾醉眠的正是德贵妃的是自小伴她长大的大宫女，名唤阿秋。

“德贵妃还有何事？”

“娘娘很喜欢您送的芍药，特意让奴婢回赠您一只海棠花。”阿秋面上不露声色，却是抬头朝顾醉眠点点头，顾醉眠自然知晓何意，便爽快收了海棠后回自己的海棠居了。

来了洛阳多日，第一步总算完成。

话说另一边宋太尉府中，宋玉自从得了解药，总算睡了个好觉，但她心里的怨气愈发的重，往日她和江文君拌嘴，两人有来有回，若要计算她也是没吃过亏，这次这么大的屈辱她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其实小时候她和江文君关系不算差，但幼时有一日女学考核，宋玉本练了许久的琵琶，她对魁首势在必得，而那日结果也确实如此，谁知江文君突然进来说要参见，本来她迟到已不能进行考核，可她偏生仗着自己郡主硬生生改了规则，最后还夺走了自己的第一名，这叫宋玉如何不恨，偏生她后来还拿着第一名的帖子在她面前显摆。

后来宋玉才得知江文君是和别人打赌，若她赢了便得了一家铺子，她这才参加考核。

原来只是为了一个打赌，就将别人期待已久的东西夺走？真是可气可恨。宋玉眼神里发散着寒光，她已决定要做些什么。

江文君大婚之夜故意将自己剽悍性格展露给她未来夫婿，不就是想保留清白之身，还想和她那远方表哥在一块，既不让我如愿，那你江文君也别想如愿。

宋玉找来奴婢，要她去找一去神灵院山下一长亭寻一个白发男子。

月底皇上大寿，可有好戏看了。

话说顾醉眠刚从皇宫出来便第一时间便找江文君聊天，话说得越密两人的心竟愈发近，虽说众人都觉得江文君剽悍，可在顾醉眠看来她同师姐一般，只是大大咧咧，许是因她身份尊贵粘了些大小姐习性，旁人才会误会她。

“不过我倒好奇你和宋玉怎么如此势同水火。”

“哎，小时候我同表哥打赌，他不信我能拿下乐器考核第一，我本不打算去参加，谁知他非要同我赌，我可不想他看轻我，于是就去了，只不过迟到差点不能参加，后来用郡主身份压他们，这才让我参加考核，不过这事算我欠她的，因此我想好生找她解释，虽然迟到是我不对，但我却是琴技胜她一筹。”江文君提起那件事，想到自己的表哥眼里满是柔和。

“她没理你？”

“起止没有理我，还因此对我冷嘲热讽，从此私下多散播我的谣言，这都算了，我只当欠她的，可她后来竟然当众羞辱表哥，害得表哥再没来过洛阳，从此之后我便同她势如水火，面上过得去，但私下谁人都知我们不和。”

“这倒是说不清了，不过听你口吻，你和这表哥是不是有点猫腻呀。”顾醉眠笑着打趣道。

“表哥是父亲远方亲戚，颇有才华只是家道中落，那日她受辱又被宋太尉阻拦，以他资质拿下状元无疑，只不过齐国规矩，哪怕选才也是会以家世优先，因而表哥三年前黯然回了家乡，我同他写了很多信，但他从没有回过我一封信，我们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清清白白的。”江文君声音很轻看不出她的情绪，但顾醉眠知晓她的难受，但她也不会安慰人，于是只静静陪着她。

“你何时成亲的？”

“三年前表哥刚回不久，父亲便为我许了人家，纵使我万般不情愿这亲必须成。”江文君回想之前，她不管是绝食还是什么，父亲一概不管不问，因为父亲知晓自己心性，自己自然不是轻生之人，这父女较量只看谁能更狠心，结果毋庸置疑，自然是郡王赢了。

“听你说来，君姐姐你和你表哥情投意合，许是他得知你要成亲于是有些气了。”顾醉眠猜测道。

“你说的不假，表哥他的确是生气了，我偷偷去找过他，然后他并不见我，三年前冬天，我去寻他，不顾父亲责骂，我等了他一个冬季，栖霞冬季尤为寒冷，我还记得那时日日都在下雪，雪落到身上再冷也不及他不理我之冷，我有时候再想要不就这么算了，可是从小长大的情谊，我不想就这么白白算了。”

江文君说得动人，顾醉眠也有些被触动，念及自身，江文君和其表哥青梅竹马情谊真切，可自己呢，上辈子告白被拒，这辈子他又处处帮自己，可这又算什么呢。昔日师父在时时常夸自己聪明，是个拿得起放得下之人，但世间的情爱若是容易看开，那话本子上怎么出现那么多的痴男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