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三号，天气阴，温度偏低。唐然穿着一身黑衣站在镜子前，脸色略显苍白，黑眼圈依稀可见，昨晚她几乎彻夜未眠，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唐克杭的祭日。

十分钟过后，镜子里的唐然脸色恢复自然，黑眼圈被遮挡不见，就连唇色也刻意涂抹成淡红色，脸上看着鲜活极了，只是这一身黑衣，依然让人低沉的喘不过气来。

楼下，纪舒安正站在下面瑟瑟发抖，他昨晚看到唐然的QQ显示一直是WiFi在线，这就说明她没有睡觉，不然会掉线自动切换成四G网络，可是没有。纪舒安发了不少话过去，可是那边没有回复，为此，他竟然不放心到现在，大清早等在下面。

唐然走的不紧不慢，只是眼神完全没有注意到纪舒安身上，此刻几乎所有的外在事物都成空气一般。

“嗳！唐然！”纪舒安连忙叫道，跟在她身边。

“我今天有事，你别跟着。”唐然面无表情的说着。

“什么事？我陪着你，保证不打扰到你。”

“不用，没必要。”

“不行！”两人已经相处了几个月，今天唐然十分反常，眼神完全没有波澜，纪舒安十分不放心，所以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也不敢说话，好在唐然没有理他。

只不过唐然到了一家花店，买了一束小雏菊拿在手里，纪舒安也不敢问买给谁的，只是陪在身边。

紧接着，唐然拦了一辆出租车，纪舒安也紧跟上去，在听到地名的那一刻，纪舒安怔愣了片刻，因为那是一个墓地名字。

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车程，路上安静无声，司机专心致志看着车，外面的景物由楼房边成树木，郁郁葱葱，可纪舒安从车窗里看去，却觉得了无生机，或许是天气的缘故，也或许是受身边的人影响的缘故，总之，这一切都很不对劲。

差不多四十分钟，两人才抵达目的地。唐然很自然的给钱下车，纪舒安掏出的钱包愣在半空，看着唐然那单调又倔强的背影，纪舒安第一次觉得两人之间其实有很大的距离，宛如鸿沟。

唐然站定在唐克杭墓前，照片上的少年意气风发，虽然眉眼间甚是高傲冷淡。纪舒安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这辈子再怎么努力都代替不了的男人，活人尚且还有一丝机会，可死人呢？只能活在别人心里。

“我来看你了。”唐然蹲在身子，把手里的小雏菊放在墓地前。

“好久没来看你了，你想我了吗？”

纪舒安突然有些无措起来，不自然的转身离开，飞快逃离这个地方，纪舒安突然明白了之前唐然说的那些话，她确实有喜欢的人，只是这个喜欢的人不在人世。也明白她说的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能在一起，这世上确实有太多的无奈。原来她嘴上所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我最近生活还不错呢。学习虽然单一了点，却还挺充实。你放心，我过得很充实，身边也有人陪伴，刚刚那个男生你看见了吗吧？他叫纪舒安，比我小三岁，他说他喜欢我，想追求我，我答应给他这个机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你会不会觉得我背叛了你啊？你会不会偷偷吃醋呢？”

“你总骂我是笨蛋，其实你才是笨蛋。丢下我一个人，所以，如果我真的跟着别人跑了 你可不要怪我。”说着说着，唐然就忍不住流下眼泪。

“虽然我答应过你以后见你不哭的，但是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说话不算话的，所以你别怪我啊。”

唐然抹掉眼泪，伸手擦了擦照片，少年依然是少年，不会老去。

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唐然才起身准备离开，只不过因为蹲下的时间太长了点，起来就两眼发黑，身子直接往后倒了下去，好在纪舒安及时抱住了她。

“没事吧？”纪舒安松了一口气。

“没事。”唐然从他怀里起身。

纪舒安看了眼后面的照片，再看着唐然的眼睛，眼睛明显的红肿，一看就是哭过。

“我们现在回去么？”纪舒安偏过头问。

“嗯。”唐然点头，只不过走的时候，还不忘转身给后面的人说了句，“下次再来看你啊。”

语气温柔又依赖，这是纪舒安第一次听到唐然用这种语调说话，说实话，这一刻他的心不可避免的嫉妒起来，他嫉妒这个男人带走她的心，却又留她一个人在这世间，活的没有生机，对其他的感情丝毫不在意。

纪舒安本来是自信满满，以为靠着自己的外貌和坚持不懈的追求，一定能让唐然喜欢上他，现在怎么看似乎都是他太自作多情了点，人家的心早就给了别人，还是抢不过的那种。

路上，两人依然安静，唐然没说话，纪舒安的心情复杂的像过山车一样，完全不知该如何开口。

到了学校门口，两人下车，依然是唐然掏的钱，而且纪舒安发现她完全是准备好的零钱，不多不少刚刚好，所以不用想也知道她曾一个人去看望那个男人多少次。

回寝室的路上，纪舒安咳嗽几声，语气很低沉，“他就是你一直都很喜欢的人，对不对？”

“他叫唐克杭，是我喜欢的人。”唐然回答。

“可是他怎么……”

“生病，所以去世了。”唐然叹息一声，苦笑回答。

“嗯，之前抱歉了，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我以为你只是故意这样说来拒绝我的。”

“但是我今天是故意的。我故意让你跟上来，故意让你看见他，所以，你可以放弃了，我给不了你任何回应。”唐然站在原地，用着极其自然的语气说着。

纪舒安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于是下意识反驳了一句，“可是那又怎么样？他都死了，你总不能守着死人过一辈子吧！”

啪的一声，等意识过来，两人都有些怔愣。唐然出于愤怒给了纪舒安一巴掌，这样做确实有些欠妥，尽管纪舒安说的是事实。

“对不起！”说完，唐然逃似的离开，留下纪舒安站在原地。

这一次，他是没有追上去，因为纪舒安感到迷惑了，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一路都那么生气，那么嫉妒之前那个男人，明明他也只是好奇心作祟想要去征服一个女人罢了。可刚刚就连唐然打他，他第一感觉都不是生气 而且无望，深深的无望，第一次这么痛恨他没有提前几年认识这个女人，或许结局就不一样了，或许她就不会红着眼，一个人无措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