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冰爽快应道,“应当奉陪。”
“喂,你酒量行不行啊。”郭云儿戳了戳苏冰,小声道。
“来,小伙子,咱俩用碗喝。”那人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两个大碗。
“用碗喝?”郭云儿皱了皱眉道。
“自然是用碗喝,那种小樽,盛的太少,没劲,没劲。”老汉笑道。
“那便用碗喝吧。”苏冰点头应了。
那老翁突然笑道“来,我给你满上。”
“好。”
老翁左手接过碗,右手给苏冰满上,然后自己也满上。
“小伙子,我先干了。”语罢,那老翁一仰头,这一大碗酒便入了肚。
苏冰也一仰头,只是喝的速度就比不上那老汉了,姑且也算干了。
这酒刚一入腹,竟没有想象中的灼辣感,反而浑身无比舒畅,如仙露琼浆般甘甜。
“什么味道?”老翁问道。
“甘美至极。”苏冰应道,心中已更敬重了这老翁几分。
“好!再喝,再喝!”
老翁正要给苏冰再满一碗,苏冰连忙摆手,自满一碗。
“这碗敬您,小子先干为敬。”
“好!”老翁欣然应道。
苏冰仰头,一饮而尽。
那老翁也随后饮尽此酒。
清酒入腹,苏冰脸色便阴晴变化了起来。
这看起来好好的酒,闻着也醇香,可入口竟成了至酸之物。
苏冰发誓这绝对是他尝过最酸的东西……嗯,没有之一。
什么酸梅山楂一类,在这酒面前都不值一谈了。
酒在喉口徘徊了几次,后来慢慢试探着,挤入喉咙。
待一碗酒饮尽之时,苏冰脸上也显现出如释重负之态。
“什么味道?”老翁又问道。
“酸涩至极。”
那老汉若有所思了一阵,而后笑道。
“再喝!”
苏冰正欲谢绝,那老翁却已夺过碗来,自顾倒起酒,而后给自己也满了一碗。
“我来替他喝。”一旁的郭云儿突然出声道。
“你添什么乱啊。”苏冰小声急道。
“你能喝,我为何不能喝。”
“给我也满上。”
“你果真要喝老朽的酒?”
“当然。”
“好!好!好!”那老翁连笑三声。
不知从哪又摸出一个碗来,也给郭云儿满了碗酒。
“替他喝是不行,不过你可以尝尝味道。”
“那也可以。”
苏冰不禁眉头有些蹙了起来,万一这酒喝出什么事来,萧云然那边也没法交代了。
毕竟,上一碗酸酒是让苏冰开了眼界了。
“别喝了。”郭云儿冷然道。
“不行。”
“……”
“老伯,我敬您一碗。”
语罢苏冰就将一大口酒含进口中。
这第三碗酒一入口,苏冰便感觉如入极寒深狱,冷若冰窟。
强忍了这想把酒吐出去的冲动,一咬牙,便咽了下去。
酒进而入腹,却觉这酒炽如浩日,时而又觉寒若秋月。一炽一寒,正应那阴阳两仪之意。
再看那郭云儿,却像没事人一般喝完了。
“伯伯,你这酒还有吗……”
“有啊,怎么?”
“我还想喝……”
那老翁闻言长笑两声道,“再要喝也没有了,缘已至此。”
“这酒品出什么味道?”老翁看向二人。
“酒是甜的啊,和玉露差不多的味道,又有点像东极蜂的花蜜。”
苏冰闻言,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郭云儿。
难不成老翁给我俩喝的这酒还不是一种酒不成?
正欲问时,那老翁又道,“你呢,小伙子?”
苏冰只好先说道,“在口中是极寒,入腹里又极热了。到现在倒是没什么感觉了,方才实在是难耐至极。”
“喔?极热极寒,两仪之相吗……”那老翁自言了一句。
苏冰没怎么听清,只问道,“老伯,为何她尝出的是甜味,而我却尝不出?”
“你且莫急。姑娘,我问你,身上可有痛处?”
郭云儿奇怪道,“并无。”
突然,郭云儿觉得心房漏了一拍,接着开始痛了起来。
痛到郭云儿当时便蹲下不起,紧握胸口。用尽全力却只能挤出几个字来。
“胸口...疼...”
苏冰脸色立马变了,冷声道,“你这老汉,给她喝的是什么酒?”
“百味酒。”那老翁道。
“何为百味酒?”苏冰沉声问道。
那老翁闻言顿时笑道,“何为百味,人生自乃百味。”
语罢转身,口中缓缓道,“红尘千花过,百味入梦来。”
“万道酒盅蕴,因果三碗断。”
苏冰闻言大惊,忙上前拽住老翁,口中道,“前辈莫恼,小子有眼不识泰山。”
“无妨。”那老翁笑道。
“还不知前辈名号。”苏冰恭声问道。
“老朽一生平淡,哪有什么名号。你若叫,就叫老朽丐游吧。”
“丐游前辈,我朋友这是?”苏冰又道。
“此乃这姑娘来日一劫。”丐游闻言面色也是一变。
“此话怎讲。”苏冰问道。
“事关大因果,不可多言。”丐游只说些隐语。
……
苏冰又沉默半响,片刻方道,“如此该怎样才可助她渡过此劫。”
丐翁一笑,拿出酒葫芦往嘴里又灌了一口道,“多情自古空离别,秋斩枯叶夏伤花。”
“凤落广寒欲涅槃,解铃还须系铃家。”
“前辈之意甚为隐晦,可否明言?”苏冰问道。
丐翁摇头道,“言尽于此,天机还需自悟。”
“那她如何心房才能不痛。”
“我也无法。不过,你却能做到。”
“心病仍需心药医啊,只要你不弃这姑娘,那心病便可医。”
“小伙子,你不是找那南天商会吗,东行五里路,出城外,在桥头上喊‘芒鞋破钵凭缘化’。”
“若是河中冒出一只大龟,你便对他说是丐游让你来的,到时他自会带你去南天商会。至于这娃娃,只好让她再吃点苦了,现在疼出来日后还能轻些。”
此刻郭云儿已然疼得昏了过去,苏冰把她抱到树旁,斜倚着那棵老桑树。
桑叶遮阳,只剩几缕光堪能从密叶中钻出,打在二人身上,打在二人心上。
看着一旁脸色惨白的郭云儿,即使脸色白了些,那冰雕玉琢般的面容仍是夺目,苏冰看的不禁有些痴了。
“这丫头,长的确实俊俏。”苏冰暗道。
也许是怕郭云儿受凉,又或有别的什么。
总之,他把云儿的身子挪了挪,让她枕在自己的胸口处。
初春,却也有了些鸟鸣声。
苏冰就在这桑影鸟鸣中小憩了起来。
那丐游转身离去,苏冰正欲上前道谢,可丐游慢走三步后却再也寻不见身影。
只留一句赠予苏冰
“日后有缘,必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