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年轻人一来就住了整整七天，赵显徽一有空闲就拉着文汉曜编织竹笼，只留下两个，其余都给了村民。村里人都知道了姜丫头家来了这么两个俊俏后生，以往清净的竹林也逐渐热闹起来。

“汉曜怎么就你一个人？小徽子呢？”一位中年妇人推开院门后，看只有文汉曜一人，便高声问道。

“他啊，出门买东西去了。”文汉曜懒洋洋道。

这时姜仪走出竹屋，看到中年妇人后，喜悦道：“梅姨来啦，快坐。”

被称作梅姨的妇人笑道：“不坐了，我就是来送鱼的，这是今天新捞上来的，家里多了两幅筷子，可不能少了荤腥。”

姜仪接过鱼，道谢过后，将鱼放入池子。

妇人却不急着离去，而是与文汉曜闲聊了好一阵子，期间少不了一阵摸手，捏脸蛋。想来这位妇人送鱼是幌子，实际却是冲着两个俊俏后生来的。

揩了好一阵油后，妇人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姜仪便提着篮子，扛起小锄头打算出门，原来是要去采摘香菇和冬笋的。

这一次文汉曜总算开了窍，主动要求担当苦力。

山中清泉流水潺潺，虽是凛冬时节，却不给人严寒的感觉。

姜仪在山中就如在自家一般，很轻松就找到那些被落叶覆盖的香菇，小心翼翼采摘，没多久便有了小半篮子，想来是够吃几天了。

两人来到一处溪水边，水由山上流下，不知源头，在此聚成一方浅池。

姜仪蹲在水边，轻轻捧水洗了把脸。这种山泉水，冬暖夏凉，哪怕这个时节也不会觉得冻手。

文汉曜有样学样，捧水洗脸，倍感清爽。

“若是盛夏将西瓜放入水中冰上一冰，吃起来会很舒服，透心凉。”一向寡言少语的姜仪突然说道，让看着泉水发呆的文汉曜错不及防。

姜仪嘴唇微抿，没有奢望这个榆木男人想出什么好的回复。

两人回到竹林，但不急着回竹院，而是四处寻常冬笋。文汉曜儿时经常和文汉卿在竹林比剑，那些冬笋自然而然就要遭殃。

不论找竹鞭轨迹还是挖冬笋都极为熟稔的文汉曜这里一锄头，哪里一锄头，很快就收获了数个个头不小的冬笋。

他也不在乎那身不便宜的衣物，大方脱下用来包冬笋。

两人就这样满载而归，回到竹院。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快，石桌上已经摆放了几碟菜，冬笋和香菇都是今天的劳动成果，还有那条梅姨送来的肥美大鱼，用了不少葱香蒜椒，色香味俱全。

只可惜赵显徽还未回来，两人就只好围着石桌而坐，看着不算丰盛，却格外让人心喜的饭菜发呆。

文汉曜百无聊赖，下巴搁在桌子上，苦闷道：“那小子不会被野狗咬死了吧？”

结果院门被推开，扛了两个大麻袋的赵显徽没好气道：“我才走了多久，你小子就咒我死？有没有点良心？”

文汉曜半点帮忙扛东西的觉悟都没有，反而没好气道：“我不刺你几剑就算给你面子了，还想要良心？值几个钱啊？”

赵显徽骂骂咧咧将两麻袋放在地上。

文汉曜好奇探头，询问道：“这买的啥呀？”

赵显徽打开麻袋，只见一袋是白面，一袋是新鲜猪脚。

“马上就是除夕了，不吃顿饺子说不过去，至于这些猪脚，咱们留一根，其他的明天拿去送村里人，大伙儿为了照顾我们两，时常来送鱼，咱不能不懂事。”赵显徽说道。

文汉曜撇撇嘴：“她们哪次不是来揩油的？”

赵显徽没好气道：“迎来送往的礼节，你小子学着点。”

自小在文家不需为衣食住行担忧的文汉曜自然是没听进去的。

吃过晚饭，第二天赵显徽和文汉曜就扛着麻袋，挨家挨户送猪脚，这让村民对两个俊俏后生愈发心生喜欢，不少邻家初长成的少女更是眉眼含情。

送完了猪脚后，两人回到竹林。闲来无事的文汉曜看到有孩子拿着竹竿四处掏鸟窝，就跟着凑起热闹。孩子们对于这位从来剑不离身的男子很是羡慕，羡慕他背着一柄剑，很像他们憧憬的江湖大侠。只可惜他从不肯把剑给孩子们，委实是凌霜剑寒气太盛，若不时刻压制，肯定会伤及旁人。

“你也想掏鸟窝？”有孩子问道。

文汉曜点点头。

那孩子便将竹竿递来，“我给你竹竿，你给我摸一摸剑好吗？”

文汉曜笑着摇摇头。

这让孩子很是气馁。

突然，有虎啸山林，只见一头吊睛大虎下山，朝孩子们走来。

前一刻还和孩子们言笑晏晏的文汉曜走向猛虎，代替菜刀不知道杀了多少鱼的凌霜剑出鞘，寒气森森。

那头在山中称王称霸的猛虎死死盯着文汉曜，兴许是富有灵性，知晓对方的厉害，转身逃进深山。

这事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原本以为背剑是为了装模作样的村民将之奉为神仙人物，加之其本就面容俊俏，更是让不少人来说媒。

除夕很快就到了，白天赵显徽，文汉曜和姜仪三人废了老大功夫才包出几大竹筐的饺子。赵显徽执意要分给村民，说是来往礼节。

文汉曜虽不情愿，但还是去送了。

最后三人只留下了百来个饺子，各自也就三十来个，吃一顿倒是够了，但想着花了一天功夫，就让文汉曜很觉得不值。

半旬时光转瞬即逝，当船夫如约来到村子，已经收拾完东西的文汉曜却迟迟不肯出屋。

他实在是喜欢上了村子里的生活，以至于对所谓的江湖提不起兴趣了。如果可以，真的很想在这里定居。

“哐哐~”

姜仪轻轻敲响屋门，说道：“文大哥醒了没？”

文汉曜一咬牙，背起包袱打开屋门。

结果姜仪递来一封信，说是赵显徽留的。

信中言语不多。

“既然不想走，那就再待一段时间，如果觉得真好，便留下吧，迎来送往的礼节可别忘了，文家有秦王府照顾，无需担忧。”

建阳溪中，小舟顺着流水缓缓而行。来时船上三人，离去时仍旧是三人，不过那位背负凌霜剑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儒。

当年紫柏山中，老人曾与赵显徽见过一面，如今却是在这建阳溪重逢。

白留疑啊白留疑，那姜仪的仪，不该是礼仪的仪，而是疑惑的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