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道：“魏州刺史还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和野心，所以这些私兵的主人只能是魏王。魏王在泾州养这么多私兵，泾州刺史要么是个糊涂的，没发现，要么就是同流合污。”

苏喆道：“能坐到刺史的位置，有谁是傻子？”

是啊，能做上魏州刺史的，哪个不是有点儿脑子的，所以在场的人都清楚，魏州刺史怕是第二种情况了。

苏和钰叹一声，以眼神示意福总管继续往下说。

福总管就接着道：“距离魏州城六七十里的地方，有一个隐蔽的小山村，那里家家户户养水牛，而且，相隔不到几十里的另一个村子，每家的树下，都挂有阴干的鱼鳔。”

这句话刘阁老不太明白里面有什么玄机，但在座的，是都听明白了。

鱼鳔和水牛角，还有牛筋，都是做筋胶反曲弓和复合弓的必要材料，裴柏凛是武将喜欢弓弩，对这类武器很是了解，左相等人是见多识广，所以也明白。

“那里是魏王的兵器作坊？”苏喆脱口而出，又改口道：“也或许只是众多作坊中的一个。”

众人对苏喆居然知道这些，感到十分惊讶，就连裴柏凛都回头瞧她一眼。

虽然众人在苏喆接手了玻璃作坊后，发现苏喆并不是一个纨绔，却也没想到他居然懂得这么多东西。

“你的意思是？”在苏喆的话里，刘阁老明白了鱼鳔和水牛角的用处，但却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苏喆就解释道：“如果在一处完成弓箭的制作，肯定会露出蛛丝马迹，引人怀疑。但如果把这些需要的部分材料分开来养，分摊到很多的村子，这个村子只管收水牛角，那个村子只管鱼鳔，那个村子只管制作弓胎的毛坯，下一个村子只管准备弓弦的材料，最后再把这些东西集中在一起组装完成，这样子别人就难以发现了。”

话落，苏喆还不忘为那些村民说两句公道话，“就算那些村民，恐怕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或许他们以为养水牛是因为贵人爱吃水牛肉，鱼鳔是为了做成花胶，给贵人服用。”

“原来如此！”刘阁老点了点头，“世子真是见多识广啊！”

苏喆笑笑，朝他点点头。

刘阁老一下子愣住了，他朝我点头是什么意思，赞同我的意思？

“能在泾州境内，养私兵，做兵器，而不被发现的，也只能是魏王。”裴柏凛道。

左相比他们知道这个消息早一个夜晚，昨晚他在书房里思考了一个晚上，“或许多年前，魏州境内，压根没有盗匪，只是为了不被人发现养兵的地方，才故意传出有盗匪的话。也有一种可能，就是魏州所谓的匪患都是魏王这些年来培养的私兵。”

内阁大学士马有为道：“先皇在时魏州下游的梁州曾经发生过一次大坝决堤，当时调查出来是梁州刺史修建大坝用的材料都是以次充好，贪墨了筑堤的银两，如今想来，怕是这贪墨银两的另有其人，为的就是养私兵。用下游十几万百姓的性命，来成全他的野心。”

大将军柳橙武一脸阴沉，“恐怕这魏州境内的私兵，不止咱们发现的一处，凭这点人数造反，远远不够。皇上还是要尽快派人暗中调查才是。”

大家都沉默下来，魏王要造反的事是十有八九了，如今就看皇上的决断了。

过了一会儿，刘阁老脸色凝重道：“关于魏王造反一事，皇上您得早点下决断，不能等他发展壮大，趁着现在他还羽翼未丰，早点收拾了，才能避免更多百姓受战火牵连。”

马有为在一旁出主意，“刘阁老说的极是，皇上不如找个借口宣魏世子进京，说来魏王已经有十余年未曾进京了。”

魏王自幼便体虚，自从去了封地，朝中每次有大事宣召，他都借口卧病在穿不能起行，原先朝廷没人起疑，现在魏王都有心造反了，说他身体虚弱谁信啊？你体虚也行，总不能你儿子身体也不好吧？

若是魏世子不来，那就是抗旨，若是来了，那就说明魏王如今的实力还不足以造反，朝廷也有时间去做准备。

苏和钰皱着眉，脑海中有了决策，抬头道：“此事朕自有决断，您们跪安吧。裴爱卿留下。”

待众人出去后，苏和钰才看向裴柏凛道：“朕有一项重要任务交给你。”

裴柏凛当即跪下，“皇上尽管吩咐，微臣定当从命。”

“朕要你带着人去魏州，想尽一切办法打入内部，成为魏王的麾下，然后想办法将消息送出来，朕会派人接应你。”

苏和钰想得很清楚，魏王既然在私底下练兵，为了防止消息泄露，练兵的地方把守肯定很严格，派人潜入风险太大，还容易打草惊蛇。只有派人打入内部，才有可能在不惊动魏王的前提下，拿到魏王造反的证据。

最重要的一点，到时候如果朝廷的军队和魏王的私兵打起来，那些派去打入内部的人正好发挥他们的作用，即便不能说服他们放下武器投降，也能从内部瓦解他们的斗志，让他们内部自顾不暇。

“臣遵旨，必不辱命。”裴柏凛领旨，保证道。

“朕明日会下旨征兵，到时候会下旨派你去镇守边关。”说完，苏和钰便让他下去准备了。

福总管见皇上没忙着批奏折，忽然提醒了句，“皇上，宸妃娘娘自从进宫以来，还没见过裴将军，如今您又派裴将军离京，宸妃娘娘哪里知道了，怕是……”

福总管作为从小伺候苏和钰的人，不说对他的心思都了解，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他看出来了，如今皇上已经对宸妃娘娘情根深种了，而作为旁观者，自然也看出宸妃对皇上怕是有什么心结，总是会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皇上。

苏和钰是他的主子，他自然是希望苏和钰抱得美人归的，所以看到苏和钰没有想起来这才提醒道。

苏和钰想想确实如此，在心里记下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