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里边请。”僧人抬手比划了个方向，带着三人穿过偏殿外的回廊，去了正殿后方的另一个偏殿。

“慧明师叔已经等候多时了。”

“等我们？”朱清儿很意外，“大师料到我们会来？”

“是的。”僧人将他们送进去，关了门，回去继续买佛牌了。

房中燃着烛灯，墙上挂着一幅地藏王菩萨的画像，下面的桌案上供着香火和供品。

画像正下方，盘坐着一名僧人，胡子已经发白，看上去确实大刚才那名僧人一个辈分。

朱清儿双掌合十先行拜过，道了声慧明大师好。

“见过太子妃。”慧明大师起身，也合十鞠躬。

余进和流碧都惊了。“你怎么知道这是太子妃？”

慧明没有回答，而是说：“太子妃为百姓之事而来，实乃可敬之人。”

“不用说这些客套话了。既然大师知道本妃的身份和来意，那就有话直说吧。”朱清儿说。

“善哉。”慧明也不拐弯抹角，茶点早就备好了，请三位坐下，便于他们说了善财童子的由来。

善财童子来自于巧合，最初是有一户人家孩子病死，家人不舍，便来到寺院，想要求一尊与孩子一模一样的童子像。寺中高僧给孩子超度时，发现无法顺利超度，香烛总是被风吹灭，经卷被吹飞。当时负责超度的慧明便觉得是孩童也思念父母不愿离开，便让他去童子像里，有个实物真身，还可以留在父母身边。

话音刚落，风便熄了。父母讲童子像带回家中供奉，时常能梦到孩子来与他们对话玩耍，甚至帮忙实现了他们的愿望。

这户人家回来告诉了慧明大师，慧明当时想，这或许是个安慰亡魂与其家人的一个好方法，便在遇到一些无法超度的亡魂时，向其家人推荐金身童子。

一开始的收效和慧明预想的差不多，只有少部分人可以接受这种童子，求个心理安慰。毕竟这种童子的塑身主要是金子打造的，造价不低，只有一些官家富户付得起。

而这些人家后来变得越发风生水起。做官升官，做生意红火。

在发现童子有实现愿望的能力后，便有许多人专门来寺里求金身童子。普通的童子哪有那么神奇的能力，慧明想着反正也有无法超度的亡魂，像是生下不久就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无家可归饿死冻死的儿童，慧明为了给他们一个归处，便寻找这样的孩童亡魂，让他们寄宿在金身童子中，卖给购买者，也算是有了个归处。

此后，金身童子的销量越来越高，许多人慕名而来，甚至传到了外面，连京城富商都来过。可哪有那么多孩童的亡魂啊，便有人提议，青楼女子落的胎也可以算是孩童。

于是城里每有人离世，都要叫僧人去超度。就连青楼女子或是普通人家有要落掉的胎儿都要请慧明去超度以下。

更有甚者，为了得到金身童子的庇佑，对自己的亲生骨肉痛下狠手。

活着的人还需要供养，需要教育，变成金身童子了，可以为家里招财，可以实现愿望，这不必等孩子长大了报答父母来得实际。

因为大多都是向童子求财的，这金身童子逐渐被叫成了善财童子。

因为僧人向善，在发现这些不齿的行为后，慧明大师开始拒绝制作金身童子，只为亡者做超度法式。

这又间接导致了有人暗中贩卖金身童子，价格更高，而且不问孩子的来历。就算是把抢来的孩子当场杀死都可以。

慧明大师不得不为了阻止这些人，再次接受金身童子的制作。

他心中有极大的负罪感。他觉得自己死后就要入十八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才能偿还自己的业果。

“该下地狱的是那些枉顾人命的人。”朱清儿听后真是气。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他人的性命，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内心得是多恶毒啊！

“就是！大师只是为了孩子和他们的家人着想，你是好心的。”流碧也说。

“好心也会有办错事的时候。而且现在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在邪灵出现，杀害了许氏全家起，贫僧就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慧明说。

许氏就是第一个被团灭的富商一家。

“这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师你知道什么吗？”朱清儿问。

“知道一些。许老爷便是第一个被我拒绝的人。他的夫人多年不孕，家中一直只有庶子没有嫡子。好不容易才怀上一胎，刚好赶在了金身童子难求的这个时候。许老爷找到我，说要打掉夫人的这个孩子，做成金身童子。

“许夫人一直想有个自己的孩子，总算得偿所愿，是不愿意打掉的。且大夫说过她身子骨弱，这一胎落了，就不会再有下一胎了。许老爷却认为，孩子做成了金身童子，一样是留在家中，还可以供奉起来，为家中求财求好运。他的生意正需要这样的善财童子，都是自己的儿子，生下来还是变成童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许夫人不同意，两人为此吵过许多次了。贫僧不同意将这个孩子落掉做成童子，就算只是身为一个出家人，贫僧也不会答应这样的事。许老爷便找黑市购买童子，终究还是打掉了夫人的这一胎。”

“他的这个孩子没有超度过，所以最终变成了邪灵，是这样吧？”朱清儿问。

慧明默认。

“后来发生的那些事，也都是黑市上买的童子变成了恶灵？”朱清儿问。

“应该是这样的。贫僧超度之后的亡魂，是没有怨念的。”慧明说。“而且，贫僧之所以用金身制作童子，正是因为金身可以辟邪驱魔。黑市上的这些童子用的并非纯金。”

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提纯的金子，不过黑市嘛，用掺假的东西来代替也算是惯例了。

“贫僧愿意付出一切协助太子妃，只要能平息邪灵的愤怒，让他们可以转世投胎，不再作恶，贫僧死不足惜！”

“大师言重了！大师还是好好活着，为这些孩子祈福吧。大师既然都能知道我会来，必然有过人的能力，可不能为了一群利益熏心的人白搭了你的命。”朱清儿说。

“就是。所以大师到底是怎么知道太子妃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