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眉峰冷峻刚毅的男人，已然泪流满面。何时看到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顾云清的悲伤与难过，夹杂着一些说不出的味道，她想嚎啕大哭，可是，却该死的没有一滴眼泪了。

果然，真正的悲伤是不需要眼泪的。

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

她想告诉沈复白：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对不起，沈复白，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谢谢你替我考虑了这么多。第一次，是第一次有人在我的悲伤之前为我感到悲伤，有人在我绝望之前为我感到绝望，你那么努力的将我挡在痛苦后面，我却亲手一步步将你推向深渊。

顾云清心里如是想着，侧身，换她拦住了沈复白的肩膀，一下一下的轻拍着，是谅解，又是温暖的关切。

……

夜，沉得如同墨。

高高的夜空中没有一丝光亮，星星和月亮早已不见踪影。

“嗡嗡嗡……”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极速震动起来。

一双手从被窝中懒懒地伸出，清了清嗓子，“喂？”

电话“啪”的一声放下，沈复白抬手打开了床边的台灯，看了看怀中的人儿，十分不忍心地摇了摇熟睡中的顾云清。

“云清，云清，醒醒……”沈复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察的焦急。

“嗯嗯……怎么了？”

怀中的女人显然困意正浓，弄清楚了一桩心头大事正睡得香甜可口。

“云清，杀害爷爷的那个男人招了！”

沈复白的嗓音变得低沉而严峻。

顾云清一下便睁开了眼睛。

“你是说，知道谁是幕后主使了？”

她的精神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身上，一双大大的眼睛中带着些许的怒气。

“嗯。”

见沈复白郑重的点了点头，顾云清迅速的起身，两人焦急的朝密室赶去。

……

阴暗的密室，常年透着一股诡异血腥的气息。

顾云清是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沈复白很快便察觉到了眼前人的动作，不到五秒，一件还略带有体温的衣服，混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就这样搭到了她的肩上。

顾云清愣了愣，转头向沈复白回了个恬静的微笑。

再次来到这个关押犯人的地方，上次来时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顾云清的眼神蓦地沉了下来。

眼前的男人浑身已是伤痕累累。

再有决心的人也抗不了如此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折磨，短短三天，就全部如实招了。

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的男人，如今如同蝼蚁一般任人踩踏，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沈复白忽的想起上次来时这个男人似乎还想杀掉顾云清，觉得心中的郁结又多了几分。沉郁的眸子下闪过一丝杀意。

从旁边的架子上随意抽出一把长刀，就往那男人的心脏刺去。顾云清惊呼，凛冽的寒光闪过众人的眼睛，剑锋所到之处必定犹如削泥。就在马上要抵达那男人心脏的时候，剑锋却猛然转了向，狠狠在那人的胳膊上划伤一道细长而深的伤口。这种伤口，绝不致命，却会让人有蚀骨之痛。

“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沈复白的嗓音低沉地如同重刀一般，在这个狭小的地方来回回荡着。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究竟是谁，派你杀死了老爷子？”

沈复白一字一句的说着，一个个字眼带着仇恨从他的嘴里跳出来。他的手指头被他攥成拳，捏得咔咔作响。

在场的每一个人听了，无不觉得寒气从脚底直逼头顶。

“是沈……沈重山的母……母亲……”

那个男人已经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

只说完一句话，他便已剧烈的咳嗽起来。

“放心，你还不会死，还有更重要的等待着你去做。你被我们抓回国这么久了，你的那位顶头上司却没有想过救过你一次，甚至连找都没有找过你，你就不想亲眼去看看她的下场吗？”

沈复白的话在那男人的头顶上盘旋着，他微微抬头，便对视上了沈复白充满恨意又玩味的目光，低下头，那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

“沈复白，大半夜的叫我们出来是为了什么事？”

沈家大宅内，聚集了多位沈家长辈，还有各旁支家族的长辈。

偌大的宅子仿佛有些拥挤，沈重山和沈母却迟迟未到。

有好事者开始发话：“这大半夜的，叫这么多人到这里来，不会就是来赏月亮的吧？”尖酸刻薄的声音在深沉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尖锐。

沈复白脸色沉凝，顿了半晌：“各位长辈，等最重要的人到了，有重要的事情告知。此次请大家来，主要是做个见证。”

他谦卑恭敬不卑不亢的话一出口，各长辈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沈复白的脾性大家都清楚，不再有人开口找茬。

又过了许久，沈重山和沈母终于姗姗来迟。

人还未到，声音便先传了进来。

“这又是整哪出幺蛾子……”转角走进庭院的沈母，看到居然这么多人，不禁微微一愣，神色中有一丝慌乱闪过。

勉强定了定神，开口道：“沈复白，我们好歹也算是你的长辈，我也就算了，深夜这么大动干戈叫上这么多长辈，你到底还有没有点孝心？”

沈重山站在其身边，拉了拉沈母的衣角，“妈……”

“怎么，还怕他不成？”高昂的语气想要掩饰内心不宁的心绪。

沈复白不屑与她争辩，冷冷的眼神钉死在她的身上，沈母只觉得腿脚发软。

“把人带上来。”静立在旁许久的顾云清大声吩咐着，语气里似乎带着浓浓的怒气。

片刻，一个身材高大满是伤痕的男子便被带到了众人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沈重山率先开口问道。

“这个男人，是杀害爷爷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