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虽然浩大，但是有些冷清。

如今大门开着，家丁无精打采得站着。有两三个男仆和两三个女仆坐在长凳上，嗑着瓜子说着闲话。

一顶小轿从宅子里出来了，轿子边跟着一个俊美的丫鬟。

下人们自然认得出，这个丫鬟是主妇的贴身丫鬟小情儿，那轿子里的人便是主妇了。马上抖擞精神，拱手敬拜道：“给夫人请安。”

“我和夫人去东市买点胭脂，你们好生看家。”小情儿对仆从们笑道。

“喏。”仆从们恭敬得说。

小轿子便“吱呀吱呀”得离开了怀安侯府，来到了东市。

东市上人头攒动。

今天是大年初七，传说女娲在这一天造人，所以号称“人日节”。

街上的人都戴着用竹篾、彩绸或者金银制造的小人，这叫“人胜”，是专属于人日节的装扮。小孩子们拿着用糖汁浇成的小人，蹦蹦跳跳得跑来跑去，哈哈笑着，让市场更加活络。

“新鲜的大鱼啦！买回家做鱼生喽！”街上出现了好多卖鱼的摊子，小贩们笑着呼喊。

在这一天，长安有“捞鱼生”的习俗。把一条大鱼买回家，下上大料，煮熟之后，一家人一边搅拌一边捡鱼肉来吃，嘴里喊：“捞鱼生，来发财！捞啊发啊来来来！”

唐氏的头发梳成元宝髻，上面插着一个纯金的小人，手持一个灯笼，灯笼的末端随着她的脚步摇摇摆摆，成为一个精妙的金步摇。她长得玲珑粉嫩，二十三岁的女人能美到这个地步，说明上天眷顾，让她可以凭脸吃饭。一双罥烟眉优雅流畅，像是皇家画院画家画出来的山水。一双丹凤眼秋波荡漾，似乎在对着每一个见到的人传情。翘鼻粉嫩，红唇如火，瓜子脸像是一个水滴，此时脸上是淡淡的笑，微露着雪白牙齿，白闪闪得。

她身穿一件翡翠色的蜀锦长衣，脚踏一双岭南棉布织就的绣花布鞋，娇嫩的手半露在外，像是薄纱中的美人，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一边，陪着她走路的是丫鬟小情儿。她头上插着一个黄铜做的人胜，看去跟金质的一模一样。身穿一件绿色长衣，也是蜀锦制成的，只是花色比唐氏的要简单。腰间拢着一个青色绸布腰带，正中央有个翡翠做扣头，翡翠的样子是祥云。

小情儿长得青翠欲滴，像是一个大个的葡萄。她笑眯眯得看着眼前的景象，对唐氏道：“今天可真热闹啊。”

“不知道女娲娘娘会不会显灵。若是显了灵，那更热闹了。”唐氏笑道，声音如白云飘过，轻描淡写，丝丝得扣人心弦。

若小情儿是个适龄的男子，只消这一句话，就足以为唐氏倾心了。甚至无须听到她的话，只看她微笑着红唇翕动，就会忍不住要吻上去，和她舌交如蛇，纠缠不休了。

可惜小情儿不是个适龄男子，也没有同性恋的需求，人家还是个孩子。所以她只微微笑，点下头，说：“夫人的想法奇妙。不过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显灵的事。想来，什么神什么灵，什么妖什么鬼，都是胡说八道。”

“的确如此。”唐氏淡淡一笑，继续走路。

萧潇蛟身穿一件绸布衣服，腰间系着一条金色腰带，正中央有一个麒麟模样的扣头。他脚上穿着一双白底皂靴，头上扎着一条堇色布条。

在佩戴着人胜的行人海洋中，萧潇蛟有点不一样。他俊秀的模样使得这种不同成为一种异样之美。

他的鼻子挺拔，像是东岳泰山。嘴巴薄薄得，此时抿着嘴淡淡得笑。一张国字脸，不施粉黛，却也如奶油一样，闪着晶莹的光，像是琥珀。一双大眼睛晶亮如灯，显示着一种看透世情的聪慧。一双眉毛如山峦起伏，靠近鼻子的部分是浓黑的，慢慢得颜色变淡，到达末端的时候，淡得只微微看得见。随着颜色由浓到淡，眉毛由浓厚的一点渐变为散漫的一片，像是毛笔勾勒出的。

在21世纪，他百分百会被称为“奶油小生”。而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这个说法。只是路过他的一些单身少女会笑眯眯得看他一眼，并无其他。

萧潇蛟早在唐氏出门的时候就尾随她了，当看到唐氏走下轿子，心中一喜，想着这事情若是成了，绝对是财色兼收。

为了造成偶遇的效果，他故意走到街对面，假装漫不经心得来到唐氏面前，又假装不小心，轻轻得撞了一下唐氏的右肩膀。

“哎呀！”唐氏淡淡一语，转头看他。

萧潇蛟立刻停住，轻轻拍一下唐氏的肩头，然后拱手笑道：“给夫人道歉！小生走路莽撞了些，冲撞了您，十分不该！”

说罢，他看着唐氏，使用浑身解数来让眼神产生诱惑感，笑着对唐氏道：“若有半分小生能补偿给夫人的，请夫人莫要客气，一定告诉我！”

唐氏立刻被萧潇蛟的俏模样给迷住了，笑盈盈看着他，半晌没说话。萧潇蛟的手接触到唐氏的肩膀，一股子暖玉一样的感觉，让他的心也开始狂跳。看着唐氏不置可否的笑，他更是蠢蠢欲动，若不是顾忌社会影响，他会立刻把唐氏扑倒，用最大的力量撕烂她的衣服，好好得给她收拾一顿。

小情儿看两个人笑着对视，好像干柴遇到了烈火，芝麻碰上了绿豆，冷哼一声，笑着说：“夫人，现在回府吗？”

这话挺大胆，但唐氏没生气，可见两人的关系很好。

萧潇蛟被这话吓了一跳，转眼看一下小情儿。小情儿也跟着看他，嘴上是挑衅的笑，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光想谁都成，你有胆子动手吗？”

小情儿知道，夫人正是青春如火的年纪。因为怀安侯官爵高，家里讲究就多，她再嫁麻烦得很。所以她虽然心如烈火，却只能固守冷宅。作为和唐氏贴身多年的知心人，小情儿挺希望夫人能有一段合适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