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妖

有人说，老树生得久了，就会吸收天地灵气，成为妖怪神仙。我一向不信这个说法。

后来有一年，我去波南河出差。走到一处山岭，见一派郁郁葱葱的树木间，有一片集市。其中人来往喧哗，各有买卖。

我挺高兴。一路走了几个小时了，都没有人烟，我是又渴又饿。正好去集市弄点吃喝，还可看看波州市的人土风情。

便紧走几步，穿过大大小小的树木，来到集市上。

集市不大，也就几十米长。中间是条石子路，都是很白净的山石铺就的，踩在上面滑溜溜挺舒服得。两边林立着一些店铺，都是用木头建造的。看起来像一次性铺面，又像永久性铺面，大概是种可拆卸的房屋，仿佛蒙古包。

每一家店铺都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店家穿着的衣服有古代的也有现代的，笑眯眯得招揽顾客。而顾客有的穿着古代人的衣服，有的穿着现代的衣服，各个喜笑颜开得买货。

我觉得挺好玩的，心想这还是个风情街呢！因为学的是历史专业，我对古往今来的事情都很感兴趣。便找到一家包子铺，跟老板说来一笼小羊肉生煎包。

“您的包子。”店家一会儿就把热气腾腾的包子送来了。我咬一口，感觉充满山间草木的清新味道，很喜欢，很快一扫而空。

吃完了，我便意气洋洋得走出来，到处看了看。在一边，我还发现了一个停车场！停车场里停着的车子不少，品种也很齐全，其中还有古代人坐的轿子！还有马牛羊驴骡子，还有它们拉的车！

我不禁发笑，想这个风情街造得挺好。

玩了一会儿，我便要走。此时，一个穿着西服的男子走上来，笑眯眯得对我说：“这位先生看起来红光满面，必是要走桃花运。愿不愿意体验一下我们提供的相亲服务呢？”

我讶然发笑，看男子很帅气的模样，觉得可爱，就多说几句：“我是来这里出差的，没有相亲的打算呢！”

“人生最贵在相逢。既然相逢，说明我们有缘分。您的工作也不差这一会儿吧？干嘛不按照缘分的指示来体验一下呢？说不定您的一生所爱，就在这里呢！”男子笑道。

我感觉他的话无懈可击，便点了头，跟着他走了一会儿，来到一边的一个小院子里。

小院子和集市隔着几十米，中间也是石子路，两边都是参天大树。小院子四四方方，做得十分古朴。全是中国的歇山顶瓦房，青绿色的屋顶，水泥色的墙壁，红门红窗户，漂亮极了。

一个牌子挂在门口，上面写着“有缘相亲”。两边是幅对联，写的是：“缘深缘浅都是命中注定，相爱相亲直到海枯石烂”。

“挺好。”我笑着说，跟着小哥走进院子。

在一个房间坐下，小哥让我稍等，一会儿，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漂亮的女子，穿着草绿色职业套装，黑丝长袜，脚上是双黑色铮亮的皮鞋，齐肩长发梳得整整齐齐，一张脸如描似画，美得不可方物。

我马上感觉灵魂受到震撼，没想到女人可以美到这个地步，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介绍一下，这位先生是今天来参加相亲的陈先生，而这位小姐，是我们为您匹配的相亲对象。请两位私聊。”男子说罢走了出去。

女子朝我伸出了手，笑道：“我叫何泓淼，很高兴认识你。”

我握住了她的手，立刻有种触电的感觉。那一刻两人双目对视，已经无需千言万语，都觉得对方是命中注定。

“结婚吧？”我好像脑子失去思考能力，脱口而出。

女子“噗嗤！”一下，掩嘴而笑，体态说不尽得妖娆，若柳丝在春风中摇摆，美得让我目眩神迷，款款笑道：“真直接。不过我愿意。”

两人便走出去，男子马上迎上来，笑道：“看来已经可以了。登记之类的事情，留着下山再做。现在就在我们这里举办一个小小的婚礼，两位意下如何？”

我们当然同意。

男子便带着我们来到一个房间，里面布置得十分漂亮。接着拜了天地，喝了交杯酒，然后入了洞房。

这一夜便缠绵而去。月朗星明，暖风习习。我都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是真的，拥着何泓淼，笑道：“感觉人生奇幻莫测，太美妙了。”

何泓淼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新婚妻子出了小院，租了一辆车子，往山下去。走着走着，面前忽然一片红雾，茫茫然不见五指。等到红雾散去，我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山石上面，妻子车子，都不见踪影。

我惊得目瞪口呆，一边寻找一边呼喊。但是只有回声回应我，好像某种玩笑。

我径直回去，就在原来集市小院的地方，如今是茂密丛林，各种树木千奇百怪，别说集市院落了，连羊肠小径都没有！什么石子路，全无踪迹了！

我拍拍脑袋，感觉自己是不是经历了一番幻想，好像在床上做了美梦，其实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也不可知道是不是记错了，毕竟茫茫大山，很容易让人失去方向感。我想当地人肯定知道是非，便下了山。

不久来到一个村子里，正看见几个大爷在抽烟袋闲聊。便上去把事情一说。

“哈哈，这是碰到树妖啦！”一个大爷笑道，饶有兴趣得看着我。

“树妖？”我吃惊得说，“日月昭昭，哪里有什么妖魔鬼怪？”

“一看就是被科学家洗了脑的。”另一个大爷微微笑道，他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很有学识，言之凿凿得笑道，“年轻人啊，你大叔我当年，也是燕京大学毕业的，科学知识学得不比你少。当时也是一门心思认为没有鬼神，封建迷信全是胡扯的。后来上山下乡，经历了很多，才慢慢明白，鬼神的说法并不是封建迷信。”

“对。”开头的大爷笑道，“附近山上多树妖，偶尔会幻化，你就是中了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