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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蓄势

“他?”

黎乐郑重其事道,“是了,不过我也是听说,当初也不知他发了什么疯,跑来齐苍山,不不,也不止是齐苍山,这一众山脉,都被他搅了个天翻地覆,听闻他是来寻人的。”

“寻人?”夜海乌黑的眸子里有幽幽的寒光闪烁,“一百多年前,父……天帝并未有过这样的指令,即便有,也不会派他下界,他要寻的是何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时候我尚陷混沌连意识都不曾开,自然不知具体的,只是后来听旁人说,伏元殿下是因当初九重天上重惩了一位千古罪人,可那罪人诡计多端,信徒又众多,谁知那人是不是侥幸逃脱了,这才一路追查而来,但凡会使火术的都被他带走了,”他顿了顿,唏嘘道,“那些被他带走的,至今都没回来。”

“会使火的?”凫栾问。

黎乐继而连连点头,肯定道:“嗯,但凡法术同火有关的,哪怕只会皮毛,一律都带走了。”

夜海没吱声,只觉那恨意似是慢慢地在胸腔里蔓延开,仿佛积得久了,便成了一把利刃,钝钝的,带着满是铁锈,一下一下割着五脏六腑。

“他们……当真是迫不及待要赶尽杀绝啊。”他像是感慨一般,声音低到只有有心人才能听到。

凫栾自然一字不漏全入了耳,“谁,谁迫不及待了,又要赶尽杀绝谁了,怎么说得你像是知道内情似的。”

“那件事,但凡在世的甭管他是神仙还是妖怪,谁不知道,当初伏元殿下的所为,那可是让整个六界都为之撼动呢,”黎乐莫名愤恨道,“可他是天帝的儿子呀,代表的可是整个九重天,谁又能说什么呢?”

“那‘千古罪人’后来呢?”凫栾问。

“哼,还千古罪人,九重天审判的,就真是有罪之人么?”夜海夺声道。

凫栾像是看陌生人一般看着他,夜海这人虽说不上古道热肠,更谈不上什么打抱不平,如今在这事上却神情异常古怪,言谈之间更显讳莫如深,怎么看都觉得诡异,他忍不住凑近他,盯着他眼眸打量半晌。

“怎么,那可是九重天,难不成还能冤枉了谁不成?”

夜海别过脸去,一瞬的闪烁眼光被他尽数捕捉。

“难道说,你与九重天有什么渊源,这件事另有乾坤?”凫栾忽地对他露出坦率眯笑的神情。

他原本只是为了缓和气氛调笑一番,却没曾想堪堪这一句就让夜海脸色沉到了谷底,正不知所措,便听他缓缓咬牙说道:“但愿……我与他们从未认识过。”

这话说的,更叫人莫名其妙,什么叫但愿从未与他们认识过?

意思是他与他们认识的咯,那他们代表谁,是伏元还是九重天的诸位神仙?

不过转念一想,他能那般轻易就躲过天兵天将耳目,稍做乔装打扮便混了进去,指不定认识什么‘上面的人’。

既然有交情好的,自然就有交情不好的,与他们有什么过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自盘古开天地,六界分化,九重天上的一众仙家向来自视甚高,早叫下面的妖魔鬼怪不满已是许久了。

是夜,寺庙中一片寂静,只闻得夏虫在树下的鸣叫,房中点着微弱的烛火。

眼见时辰已经越来越晚,黎乐终究还是没能坚持到子时,忍不住倒头睡着了。

凫栾借着忽明忽暗的光线,偷偷看向一旁正手捧一卷佛经细细品读的夜海,此刻他一脸平静,连眼皮都未曾抬过,与今日说起九重天时那神色几度变化的他实在不像一个人。

心里的困惑就像被猫爪挠过一般,心痒难耐,问么,会让自己在他面前显得特别多嘴多舌,不问,又让自己如坐针毡,一时间竟不知说点什么好。

都怪那黎乐早不睡晚不睡,此时睡得鼾声大震,堪堪留下他二人在房中静默不语。

想了半天,总要有一个人说话吧,于是开口道:“你说,这妖怪今夜会出来敲钟么?”

问完便觉得自己这话还真有些没话找话的意味。

夜海‘嗯’了一声,目光始终落在佛经上,修长的手指随即又翻开了下一页。

他的一双手生得白皙,骨节分明,指甲修得干净圆润,就连指尖也是那般莹且直,啧啧啧,真要命,这人面容刀削斧凿也就罢了,连手都不放过,竟也这么好看。

“那……”凫栾还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他自以为有些‘尴尬’的气氛,不料才刚开口,便被制止了,“嘘,凝神静气。”

凝神,静气!

夜阑人静,与他共处在这狭小的厢房内本就够让人心慌意乱了,此刻让他凝神静气,当真是有些为难他啊!

凫栾悻悻地看向窗外,今夜繁星密布,恍如他纷繁的心事,密密麻麻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为自己荒谬的念头感到脸上一阵滚烫,又因夜海的清冷自持感到一丝畏缩。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么?”忽听夜海的声音打破宁静,凫栾还以为自己耳错,转头见他已经搁下手中的佛经,正一脸正经地看着自己。

哈?

什么声音,眼下除了自己砰砰砰的心跳之外,还能有什么声音!

难道他的灵力已经高到隔空就能听到旁人的心跳了?

凫栾胸口一滞,滚烫的面颊上扯出点笑,讪讪道:“这……这哪有什么声音,是你听错了吧?”

“是没有声音,不过,就是没有声音才觉得古怪。”夜海眉头微蹙。

听到这,凫栾那不如不笑的唇角僵在半空,脸上的神色由紅转白,几欲扑出胸口的心跳这才缓和下来,屏住呼吸侧耳凝听,果然发觉周遭不对劲。

一切太过安静了!

这里可是山中寺庙,周遭即便是一丝微风拂过,也该拾掇起片片树叶发出簌簌响动,可现在,窗外竟然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是啊,怎么会连虫鸣之声都没有了。”他颇为不解,更是疑心,此刻仿佛有种山雨欲来前令人不安且诡异的宁静,让人无端觉得异常压抑。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之时,寺庙中如期而至地传来了一阵‘铛,铛,铛--’的钟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