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吃完了，抹一抹嘴，看起来竟是跟没吃过一样。

他腆着脸又过来，对我笑道：“好手艺。再来一发，如何？”

“没问题。”我笑道，然后把手一伸，道，“付钱就行。”

“好的，钱，是要多少有多少呢！”那鬼说完，把手又一扬，一张银票飘飘荡荡，被我接在手里，好像接了一只小鸟。

我也没看，知道估计还是一千两。哥现在赚钱已经麻木了，根本不记多少。接着问：“要吃什么？”

“珍珠榴莲海鲜大补汤。”清朝鬼跟报菜名似的随口说。

“我的天，你还真是知道不少稀奇古怪的菜。”我笑道，这菜名我是见过的，菜也做过一次，但从来没人点过，所以就好像大部分人学的物理学知识一样，离了学堂就束之高阁了，根本没用过。

“那是。要不能成为食中饿鬼吗？可能都不知道为啥要吃。”清朝鬼笑道，“所以说，知道不比不知道要高超。”

我点点头，接着想了想。这道菜的原料是挺简单的，需要用到榴莲、鲑鱼、虾仁、普通蟹黄、扇贝。榴莲的气味委实难以接手，根本就臭豆腐没什么区别，臭烘烘的。不过榴莲是入口香，所以用在这里。

锅里，用的是上等的鸡汤，是用鸡脆骨熬制出来的。水呢，用的是大半锅山泉水，本市最富名气的山泉水。这样煮了半个小时，把其他的材料加进去，这菜就成了。

“好啦，请享用吧。”我把珍珠榴莲海鲜大补汤端到桌子上，清朝鬼接着大快朵颐，吃得跟疯狗一样。

我接着和白欣悦和巴玉儿看电视，笑道：“看样子，这是一个大客户啊。不知道要做到几点。”

“你开饭店，不就是为客户提供服务吗？他要的多，你给的多，都是各得其所。”白欣悦笑道，“反正咱们回去也是不睡，今晚就玩个通宵，也没问题。”

我点点头，笑道：“的确。做这个做到现在，也是乐趣颇多，想来，工作就是娱乐就是生活，也不必着急关店了。”

巴玉儿点点头，神秘得微微笑，眼睛里看着我的光是高深如庐山一样的，内里无限内容，而又有白云翩眇，道：“善哉善哉。食渡居士修行至此，已是圆满。我看完成此单，你就可以成仙了呢！”

我听了，眼睛一亮，道：“那真是善哉善哉！我若成仙，恰可以和白仙女做比翼神仙，多美！”

白欣悦哈哈一笑，不调侃我。这时候清朝鬼又吃完了，一抹嘴巴还是跟没吃一样，笑嘻嘻过来，流着哈喇子对我说：“请您再动手吧！”

“这次要吃什么？”我问。心想，按照阴阳册做了那么久，这次终于可以把自己积攒多年的手艺原汁原味得拿出来了，还挺期待。如果这个是自己成仙前的最后一次考验，那么可谓圆满。

“您可听说过‘象牙肉’？”清朝鬼笑道。

我还真听说过这个。便款款笑道：“所谓象牙肉，并不是用象牙做成，也不需要用象的肉。它是选用上好的白萝卜，雕刻成船的样子，看去如象牙制成的一般。然后把烤好的牛肉放在船上。”

“是个高手。”清朝鬼举手伸出大拇指，对我笑道，“那您还等什么？立刻吧！”

我点点头，接着开始动手了。我从厨师班毕业之后在一家叫红盘楼的饭店入职，每天的任务可就有削白萝卜皮这活。练了很长时间，削萝卜自然是是驾轻就熟。这白萝卜皮坚硬韧性强，吃起来跟牛筋似的，是不适合充当配料的，但我也没有浪费，做成清口小菜。

我拿起一把食雕小刃，接着开始雕刻象牙船。一边雕刻着，我似乎看到当初厨师班的老师傅在一边悉心教诲的样子，耳边响起他谆谆的教导声，好像引导着孩子走路的家长：“这个……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只跟你讲一些粗粗的要领，关键还是需要你自己琢磨着练习的……你看你首先切菜姿势不对，应该侧身，那样切时力量更集中，速度也会变得更快。还有……切菜时要凭感觉而非眼神，否则仅是因熟练而度快，并不是掌握了切菜技巧而快……改正了这两点，自然就可以快提高了……”

我一时眼眶竟是有些湿润，回想这些年来，前些年算是浪费人生，自从进入鬼饭店，虽然经历了一番波折一番惊险，却也收获了爱情事业，也是不负施教。果然，做菜就像人生，做厨子就像做人，也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事情。

我拿纸巾擦擦眼睛，接着雕刻。师傅的话又涌上心头：“切菜最重的是感觉。只要有了感觉，哪怕是闭上双眼也能切的，就跟光着双眼没什么区别了……来，老师演示给你看……”

老师好像真的到了跟前，一边说着，一边就从桌上拿起了一个青皮紫心萝卜。他闭上了双眼，右手拿起短刀快的雕刻了起来。双眼睁开时，手中的青皮紫心萝卜变成了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

“看到了吗？旭阳，当感觉替代双眼，你的心便可以随心所欲了，就可以去看到你想做的事了。感觉需要自己缓慢揣摩得到，这个老师是无法教会你的……不过勤加练习，总是有助于找到感觉的……从今天开始，你就在这里，可以找任何东西练食雕，想雕什么便雕什么，烦了你也可以练切菜功夫，随便怎么弄，慢慢你就可以找到这种奇妙的感觉了……”老师语重心长地缓声说道。

……

老师在一边的感觉，放在进入鬼饭店之前，我定是会觉得诡异可怕。但见了这么多的鬼鬼怪怪，我已经习以为常，反而觉得一股子暖意涌上心头，手上的刀用得如鱼得水，出神入化，很快，一个漂亮的象牙船就呈现出来了。

“哇塞，可以啊！”清朝鬼边说边点头，笑着又伸出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