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贱人，我家郎君都被你害死了，你还想狡辩！”李娘子挥臂如闪电，从萧宴诀的肩头插了过去，抓住帛娘子的头发，使劲拉扯。

帛娘子被她突然袭击，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她回过神来，头皮撕裂一般的剧痛，她哭喊着求饶，“李娘子，你真的误会了，叔叔你松手，你家郎君真的不是我害死的。”

场面一下变得混乱，萧宴诀赶紧去掰扯李娘子的手，李娘子长得又高又壮，手上的劲儿特别大，萧宴诀用尽力气，又要挡着李娘子，防止她踢踹身后的帛娘子，又要分神去分开两人。

正发愁时，邬楼挤开人群，大步流星走了过来，一把扯住李娘子的手臂，往身后一拽，看起来极为轻松的将李娘子拽离了萧宴诀，以及她身后的帛娘子。

“你没事吧？”邬楼冷冰冰瞪了一眼不肯罢休，张牙舞爪想要再扑过去的李娘子，偏过头关切地询问萧宴诀。

萧宴诀刚想说没事，低头就看见自己手背上被挖出了几道血印子，她拧着眉，抬头朝邬楼摇摇头，刚想开口，就看见郑街使从门外走了进来。

金吾卫驾到，众人纷纷退避三舍，让出一条道来，萧宴诀一眼就看见郑街使，急忙朝他揖礼，“郑街使。”

郑顾昀看清楚萧宴诀，眼皮没来由抽了抽，这小娘子怎么哪里有案子，就往哪里凑？

“萧巡捕，你这是做什么？”

萧宴诀将帛娘子护崽身后，见郑顾昀进来，这才松了口气，“我今日休沐归家，路过此处，见发生了命案，这才越俎代庖。”

大理寺巡捕职务范围是抓捕有官职在身的犯事官员，寻常百姓犯了事，应该由当地县衙捕快捉拿，若不是当时场面太乱，一个不小心帛娘子可能会引起群情激奋，再引发第二桩命案，她可能会冷眼旁观。

“既然如此，萧巡捕便将此案交给我们金吾卫吧！”

郑顾昀朝萧宴诀点点头，他始终认为女子就应该待在深闺中，嫁人后在家相夫教子，而不是到处抛头露面，甚至混进大理寺这样男人众多的地方。

想到此处，郑顾昀忍不住想起那位高高在上的女帝，若不是她，这世间女子怎会如此肆无忌惮。

“如此，就有劳郑街使。”萧宴诀虽然很想参与调查，但她也知道休沐时间有限，不能在此处耽搁。

郑顾昀路过邬楼时，侧首打量了他一下，邬楼赶紧松开抓住李娘子的手，又朝郑顾昀拱拱手。

“邬郎君，走了。”萧宴招呼邬楼离开，袖子却被人从后面拉了一下，她扭头看去，帛娘子满脸泪痕，怯生生地看着她，眼睛都是惶恐和哀求。

“帛娘子的郑街使为人公正清明，若你真是无辜的人，他必定会为你讨回公道，你不用担心。”

同为女子之身，且对鬼神敬而远之的萧宴诀，总觉得这个看起来柔弱胆小的帛娘子，怎么也不像是个会使用妖法的恶人，她生出同情之心，也是在所难免。

萧宴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她只是一个大理寺巡捕，无力插手此事，只希望金吾卫能将此事调查清楚。

“娘子，能告诉我你尊姓大名吗？”

能进入大理寺那样厉害地方的女子，应该也是一个厉害的人。

帛娘子红着眼睛，看向萧宴诀身后恶狠狠瞪着自己的李娘子，赶紧缩成一团，让萧宴诀挡住自己，缩肩塌背，像一只被吓傻的鹌鹑。

“尊姓大名不敢当，我姓萧名宴诀，也是万年县人士。”

萧宴诀叹了口气，余光瞥见检查尸体和现场的郑顾昀走了过来，抱歉地笑了笑，转身就走，路过郑顾昀时，对方轻轻皱了皱眉，微微抬了抬下颚，算是和萧宴诀打过招呼。

郑顾昀突如其来改变态度，让萧宴诀有些困惑，但也是瞬间，身侧的邬楼怕了拍她的肩膀，“天黑了，我送你回家。”

萧宴诀心里装着事情，回应邬楼的速度就缓慢了一些，待走出胡饼店，四周围观的百姓，也陆陆续续离开回家去，她站在街边，回头看了看胡饼店，总觉得这件事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都说永宁坊闹妖怪的事情，已经传进陛下的耳中，陛下震怒，令万年县在十五日之内，查出其作祟的是人是鬼。

我原本还以为夸大其词，现今看来义宁坊中危机四伏，幕后之人应该正在得意于，搅动风云之后的成就感，就是不知此人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邬楼叹气。

街边檐下陆陆续续走过一些着急归家的路人，有人站在街下举着长杆点灯笼，站在街边望出去，萧宴诀心头油然而生出一种无缘无故的惆怅落寞。

“搅动义宁坊的风云，也许只是一个开始，我不信鬼神，妄图以鬼神扯幌子，危害一方，别说是皇帝震怒，就连我这样百姓，也忍不住心头怒火起。”萧宴诀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以神鬼妖怪无稽之谈危害一方，此人其心可诛！

萧宴诀抬眼看向四方，重重吐了一口气，正要抬脚，就听见马蹄声起，顷刻间落在身侧，她扭头一看，是雷霆不耐烦地“噗噗”打喷嚏，她赶紧抬起手臂，遮住喷出来的鼻涕。

“萧娘子，上马吧！”邬楼站在雷霆的另一边，冒出半个头，拍了拍马鞍，朝她笑了笑。

“如此，多谢了。”

她家住在义宁坊的东北角，那里很偏僻，四周住的都是同样操持贱业的贱民，甚至有一家做私娼的人家，大家都是贱民，倒也没有互相轻视。

此处离她家还有些路程，萧宴诀推脱不了，也懒得再费口舌，翻身上了马，一边给邬楼指路，一边仰头望着头顶那轮皎洁的明月。

夜下赏月总是让人忍不住生出一些惆怅，她揉了揉太阳穴，低头就看见他家附近的私娼，正推开门笑脸送走一个醉醺醺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