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躺在地上嗷嗷叫唤，接骨的大夫是个年轻小伙子，为了防止老牛踢伤人，急忙招呼药庐的药仆们按住牛身及乱蹬的四肢，萧宴诀在旁边紧张地盯着，就看见大夫蹲在牛边上，小心地检查它的四肢。

“右前腿断了，脊椎也有断裂的迹象，伤势虽然不重，但要费一些时日才能养回来。”

萧宴诀懊恼方才着急赶路，催牛太急，伤了人家的牛，如同伤了人家亲人，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去和刘大娘交代。

“大夫，我着急赶路，这牛能不能暂时养在你这里，它什么时候能下地了，麻烦你去大理寺告知我，我叫萧宴诀。”

说着话，萧宴诀又从钱袋里取出几定碎银子，递给药庐的药童，“这是药费和喂养草料的钱，不够的话，我来领牛的时候再补给你。”

药童是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她看着萧宴诀递过来的银子，又转头去看自家师父，就看见他朝小童点点头，小药童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接了过来，小心地揣进袖子里。

“那就劳烦大夫了。”萧宴诀拱了拱手，这才松了口气，转身离开药庐。

刚抬脚出去，就看见在药庐外靠在墙头抱臂假寐的邬楼，萧宴诀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怎么还不走？”

邬楼懒洋洋睁开眼睛，偏头来看萧宴诀，眸光柔和，“我打伤了你的牛，你没了行路的坐骑，我等你出来，稍你一段路。”

“伤牛这事怪不得你，你不用愧疚，我家在永宁坊，离这里也不算太远，宵禁之前我应该能赶回去。”萧宴诀说。

萧宴诀说完，抬脚就要往坊门走去，她加快速度，最晚也能赶在锤鼓之前，赶到永宁坊西边的坊门。

惊牛引起的骚乱，此时已经平复，行人们继续行色匆匆，时不时有人骑马飞奔而过，腾起呛人的尘土，有路人捂着口鼻，指着飞奔离去的身影破口大骂。

萧宴诀用袖子捂住口鼻，身后再次想起马蹄狂奔而来的动静，她赶紧往旁边避开，有路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传了过来，马蹄声忽然停了下来，有人叫她的名字。

“萧娘子。”

萧宴诀扭头就看见一匹漆黑如墨的骏马停在她身侧，她愣了一下，顺着那油光顺滑的鬃毛往上看去，就看见邬楼赫然骑在马上。

“你这坐骑长得真好看，瞧瞧这鬃毛。”萧宴诀的手刚想去摸那马儿的鬃毛，却见黑马忽然仰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使劲甩了两下脑袋，看着萧宴诀咧嘴，好像在嘲笑她没有避开，被喷了个满脸似的。

“雷霆，不可放肆。”邬楼俯身拍了拍马儿的脑袋，像是训斥又像是说教，言语显得有些温柔。

被雷霆喷了一脸口水的萧宴诀，无奈地笑了笑，拿袖子去擦脸，“无妨，无妨，这马儿长得这么漂亮，肯定有几分傲气，它瞧不上我，也不怪它。”

“雷霆自小被我家马奴娇养长大，脾气有些傲慢，此行带它出来，也是为了磨磨它的脾性，你且上来，我送你回家去。”邬楼低头摸了摸雷霆的脑袋，雷霆甩动脑袋，嘴里发出“噗噗”声，眼见又要打喷嚏，邬楼赶紧拍了一下它脑袋，

“不必了。”

雷霆看起来很是不愿意搭乘萧宴诀，萧宴诀也不是个没眼色的人，她尴尬地笑了笑，朝马上的邬楼的摇摇头。

“雷霆只是爱耍性子，但很有责任感，你上马来，它不会将你下去，别怕。”

邬楼朝她伸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很有耐心地同萧宴诀解释。

“可是它不太喜欢我，我不喜欢强迫别人，马儿也一样。”萧宴诀对上雷霆那双漆黑的眼睛，那圆溜溜的眼睛里，明显写着嫌弃二字。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被一匹马嫌弃了，萧宴诀觉得好笑，她摇了摇头，朝邬楼摆摆手，转身继续往前走。

马蹄声“哒哒哒”在萧宴诀身后继续响起，只是听起来速度很慢，好像她走一步，马儿就跟上一步，很明显邬楼没有放弃搭她一程的想法。

萧宴诀也懒得费口水劝他先走，抱着各有各的的想法，顺着里坊的土墙往前走，路过兴化坊西门时，从里面飘出浓烈的香料味，还或者烤熟的羊肉香味，她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她抬头看看太阳，午时刚过去不久，她今日好像特别容易饿，她摸了摸钱袋，抱着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月底，抱着吃一顿少一顿的想法，进了兴化坊的西门。

马蹄声继续在她身后响起，萧宴诀无奈地摇摇头，心说这人还挺死心眼儿，懒得管他，去了最近的一家卖胡饼的食肆，卖了夹着烤羊肉的胡饼，兴高采烈地离开。

她刚啃一口胡饼，抬头就看见雷霆在坊门口低头啃草，邬楼温和地看着她点点头，萧宴诀翻了个白眼，走过去，将另一份饼递给马上的邬楼。

“”喏，这家饼不错，你尝尝。”

邬楼受宠若惊，赶紧摆摆手，“怎能白吃萧娘的饼？”

“赶紧的接过去，别在这里耽误我时间，宵禁之前赶不回家，你替我挨板子。”萧宴诀最不喜欢磨磨唧唧的人，雷霆长得特别高壮，她踮起脚尖，伸长胳膊，才勉强将饼递到邬楼的腰侧。

“哎，你别吃我的饼。”

一个没留神，雷霆甩头瞅见嘴边的羊肉胡饼，也不管是不是喂它的，它张嘴就咬掉了一大半，险些咬到萧宴诀的手指，萧宴诀低头一看饼只剩下一点，气得差点就要揍它。

邬楼一看雷霆惹事了，赶紧跳下马来，拦住撸袖子要揍雷霆的萧宴诀，“诶，诶，萧娘子你别和它一般计较，我这就去给你买一张胡饼。”

雷霆好似乎知道邬楼会护着它，它慢悠悠嚼着胡饼，还不忘咧嘴嘲笑萧宴诀。

“噗噗噗。”

“你看它居然还嘲笑我。”萧宴诀气得上前就要揍雷霆，却被邬楼伸手拦住，邬楼长得特别高，挡在萧宴诀面前，就如同一座小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