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宴诀浑身一震，她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目光里透着坚决，“王爷，我非故意寻衅，只不过目前我掌握的所有线索，都将矛头指向了您。”

大约是萧宴诀在他威压之下，还意外地保持着平静。

沈临肆不由高看了她一分。

他眉眼忽然染上了几分笑意，只是这笑意中更多的是玩味，他如同打量一只有趣的小兽一般。朝萧宴诀挑挑眉。

示意她继续。

如此近的距离，沈临肆眼角朱砂痣，艳得刺眼，萧宴诀忍不住后脖颈发凉，她将手中的令牌举到头顶。

“王爷，近日城中连死三位位居高官的男性，且都疑似被猫咬死，三个案发现场都有御猫的图案，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宫中伺养御猫的贵人们。”

沈临肆的目光略略从那张令牌上扫过，旋即又落在萧宴诀的脸上，对方是在向他示好，这块令牌才是最有说服力的证物。

“萧捕快年纪轻轻，忘性倒是挺大，本王的御猫走失后，可是萧捕快你亲自找回的尸身。”

言下之意，他沈临肆和此案毫无关系。

撇得干干净净。

萧宴诀毫不意外，没有凶手会主动承认自己杀人。

“王爷大约是睹物思情，将那只御猫尸留在了万年县，阴差阳错之下，我发现位于猫头上方的致命伤，而凶手极为像……“”

平静又坚定的目光，落在了沈临肆手中展开的扇子。

原本还笑得玩味的沈临肆，眸光冷了下去。

“这世间使扇子的高手，可不止本王一人，你还有什么证据？且全部说来听听。”

似乎很厌恶萧宴诀自以为是的样子，沈临肆松开手时，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绸方帕，仔细擦了擦那只触碰过萧宴诀的手，随意丢掉，起身走回去坐下。

萧宴诀的脖子终于获得自由，她收敛下颚，微微活动了一下脖子，伏地拜下。

“听闻北疆有好几个城池被蛮族强攻，有上官上书请陛下亲征，以显我朝威仪，震慑四方。”

顿了顿，萧宴诀继续道。

“其中有人请求陛下让太子殿下暂主朝政，另一部分则是支持王爷为君解忧，昌王为首的皇亲贵族，则言辞激烈，请陛下务必留京主持大局。”

话说到这里萧宴诀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她感觉到头顶有一束灼热的目光，恨不得在她头顶烫一个窟窿。

“哦？所以你认为是本王为了排除异己，杀了昌王？可是太子一样不得昌王欢喜，你为何不怀疑他？”

阴测测的笑声传进萧宴诀耳中，她忍不住打了个颤，这人笑得太渗人，堪比半夜见鬼的程度。

“小的区区一个捕快，不敢妄议朝政政，但种种证据都指向了王爷。”

“王爷大张旗鼓寻御猫，寻到御猫尸体后，表现的太过平静，甚至丝毫看不到您对御猫的喜爱，事出反常，必有妖。”

“再来这块令牌出自宸王府，如此多的巧合，必是人为。”

萧宴诀偷偷抬头，目光正好落在沈临肆手里的那把扇子上，那是一把银制的扇骨，锁骨的是一枚金属钉，扇面是轻薄的丝绸所做，上题“逍遥神仙”四个狂草字。

确实是一把杀人无形的利器。

“哦？可这人为，也非是本王，就不能是太子嫁祸本王？你应该也知道太子同本王一直不对付吧？”

沈临肆懒洋洋靠在太师椅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着，目光阴鸷，他忽然觉得眼前这只有趣的小兽，有些聒噪讨厌。

萧宴诀敏锐地察觉到萧宴诀的情绪波动，急忙垂头，后背紧绷，她此行并非来找死的，大可不必引起他的杀意。

“王爷可知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若是我有意同王爷作对，大可将所有证据公布天下，即便各位上官不敢忤逆王爷，但民怨沸腾，必会上达天听。”

皇子王孙最忌惮被帝王猜忌。

得帝王信任，可得一世荣耀。

失去帝王信任，转瞬就可丢掉性命，甚至会连累九族。

忽然一声冷笑，下一刻有冰冷坚硬的器物抵萧宴诀的脖颈处，凉意直冲她天灵盖，激得她打了个哆嗦，她不得不强压心底恐惧，强撑着继续道。

“若是王爷收回这枚令牌，又将御猫的尸身收敛妥当，上行下效，此案必然同王爷毫无关系。”

说完，萧宴诀又将令牌双手奉上，她忐忑不安，此举其实有些危险，她在赌沈临肆到底有没有后手，如果对方有后手，那她就是献丑，甚至可能丢了命。

萧宴诀强迫自己不去想关于沈临肆的传闻，额头冷汗落下，垂下的目光落在方寸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物极必反，她忽然福至心灵，在千钧一发间，想到了那具死在御猫旁边的尸体。

那具尸体也许是她最后的底牌。

在她出神的刹那，有一只散发着渗人寒意的手指，在她掌中轻轻拂过。

那枚令牌被人拿走了，随后是沈临肆冷淡的声音落下。

“你想要什么？”

这道声音将萧宴诀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想要什么？

如此大费周折，冒着被沈临肆隔断脖子的危险，她萧宴诀要的当然是要抱紧沈临肆的大腿。

“小的此生之志，乃是为生者权，为死者言。”

萧宴诀双手交叠，紧贴眉心，对着萧宴诀伏地一拜，郑重其事道。

忽而头顶落下沈临肆极为不屑的笑声。

“为生者权，为死者言。好大的口气。不过你既然想要投靠本王，那本王就给你一个薄面，此案结束后，本王会请陛下赏你一个官儿当当。”

萧宴诀清楚沈临肆是在嘲讽她虚伪无耻，她只当听不见，朝中污浊，官官相护，她区区蚍蜉，怎能撼树？

顺势而为，才可能实现抱负。

沈临肆，我们来日方长。

萧宴诀露出谄媚的笑，对着高高在上的宸王又是恭敬地拜下，脸上尽是欢喜，口中满是恭维。

沈临肆原本那点逗弄小兽的兴致，全被萧宴诀狗腿子的谄媚打消，哗啦一下收回扇子，扇子朝门口一指，嘴里轻飘飘吐出一字。

“滚。”

面对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宸王，萧宴诀丝毫没有惊讶，她赶紧提袍子起身，躬着腰对上首又拜了拜，才急匆匆转身离开。

当人影消失在门外时，室内暗处闪出一道黑影，眨眼睛消失在门口。

“小东西，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