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行止由心

年幼时二人相识,被双方父母定下婚约,他很幸,得妻如此。她是自己年幼时分就喜欢上的人,所幸在高中后又能娶她回家,苏渊觉得自己此生已无遗憾。

婚后不久她便诞下一女,心中本以有不少名字,最终还是由得皇帝赐名,希望孩子如同苏渊一样,赐名‘语墨’。那是极大尊荣,苏渊一家谢恩,但她还是希望孩子能行止由心,不受闺阁束缚。

苏渊曾经问过妻子心中所愿是何事,她言,自己希望能在辽阔草原肆意奔跑,和自己心爱的郎君。苏渊那时候许诺她,待自己处理完手中之事,便向朝廷告假,带她去往草原肆意奔跑一番。

那时,正是苏渊最为受皇帝重视之时,交由他处理之事不断,还需得教一众皇子学识,此事一再食言,最终在妻子临终时,他都不曾带过她去看看草原辽阔。

苏渊还许诺过等他们都老了,墨儿嫁人,他就告老还乡,带她一起云游四方,四海为家,圆她行止由心之愿。

一切都还未开始准备,他便已然错过许多,苏渊此生本以为无憾,却不想遗憾一生。

苏渊望向苏语墨,露出一抹笑意,笑意中掺杂太多情绪,她没有办法猜测,不过父亲思念娘亲时,总会有如此神色。

他时常说自己特别像娘亲,可她并不记得娘亲样貌,一两岁或者更小,她并不记事。府中众人也皆不敢提及,哪怕是在背后悄悄……

母亲,苏语墨的母亲,苏府主母,到底什么时候离世的,谁都没有提及过,倒不是什么特别缘故,只是怕苏渊伤心,便被禁止了……

苏语墨自小不管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苏渊都是经历宠溺着,绝不多提半嘴,也决计不许别人替上半嘴,他眼中,他的墨儿,他和妻子的墨儿就是最好的。

所以她从小不管做些什么都是行止由心,从不在乎他人看法,只顾着自己高兴,便是极好的。眼下想来,她终究是错了。

——

三人屋中相聊甚欢,却听闻丫鬟来报,老夫人与张氏、苏笙墨一道来看望苏语墨,为子女者,自然是不敢将长辈拒之门外,张口便要相迎,言罢还打算自行起身去前厅相迎。

“你就莫要再起来。”苏渊按下苏语墨,让她好生躺着,“留痕,还望你替我照顾着些。”

“是,师父。”燕留痕起身作揖礼,目送苏渊离开屋子。

苏渊身影彻底消失在几人目光所及处,绿柳还特别瞧瞧到门缝间瞧了瞧,确认彻底走远后,才回来,轻轻摇头。

“绿柳行为举止倒是越发像你了。”

“绿柳是我屋中丫头,难不成还要像世子般浪荡公子?”本是靠在床榻边的苏语墨,朝里挪动分毫,整个人躺下去不再搭理燕留痕。

“说来今日帮你倒是我的错?”燕留痕没好气,甩开折扇,给自己扇风,似要压下火气。

“世子恕罪,我家小姐受伤,言语上冲突两句,世子大人大量就莫要计较了。”

“银珠,瞧你这话像是我不原谅她,就成了小人?”

“世子哪里话,银珠自然不敢。”银珠抿唇轻笑,微微低下头,双手紧紧握住放于腹前,弯下腰。

“不敢?”燕留痕收起折扇,用扇子一个个点着人,道:“你们几个丫头还有不敢的时候?我看是胆大包天。”

“燕留痕,燕世子。”苏语墨实在听不下去,唤道:“你若是想要训斥人,大可回府,莫要训斥我屋内丫头。”

“你!本世子不跟你一般见识。”

“那最好!”苏语墨转过身,又略显艰难,只得转回,方才转过去,别着腿实在难受。

二人不再说话,燕留痕别过身子,苏语墨则保持着姿势不敢乱动,实在难以忍受那种痛楚。

前厅这头,苏渊踏步而入,到老夫人身侧抱拳一礼,“母亲。”

张氏和苏笙墨纷纷行礼,苏渊就是连瞧都未曾看过去一眼,直径坐到主位上,丫鬟给奉上茶水。

“笙儿,你是何时归的?”苏渊话中是片刻温柔都不见,反倒有些审问语气。

“老爷,墨儿可还好?”张氏上前和颜悦色打着圆场,走过苏笙墨身侧是轻轻扯动她衣袖,然后走到苏渊身侧。

苏笙墨被这一问,已经是吓得六神无主,整个人都站在原地,就是一丁点都不敢挪动,紧紧咬住嘴唇,脑海间一片空白。

她回场地以后,听闻苏语墨摔断腿一事,她就慌了神,急忙带着自己贴身丫鬟往回家赶,就连魏子贤说要送她,她都断然拒绝,只有她知晓此事会有多么严重。

那是自己父亲的宝贝啊!

“你不是已经和母亲瞧过吗?眼下再来关怀墨儿,又有何用?”苏渊口吻轻嘲,张氏本想搭在苏渊肩膀上的手僵硬在半空中。

“阿渊。”老夫人手杖杵着地面,唤他,是想要他给张氏和苏笙墨留些颜面。

“墨儿是我女儿,母亲可以不偏爱,也不至于如此。”苏渊极少忤逆母亲,当年在迎娶张氏一事上是一次,眼下又是一次。

与张氏和平相处,相敬如宾,不过是看在她多年照顾家中上下无功也有苦劳的份上,况且张氏家世不算多好,却也是清白门第,在妻子离世后,也不能轻易辱张氏。

也就是如此,他才会任由张氏管理着苏府上下,苏笙墨虽不是嫡女,却享受嫡女待遇。母亲不喜爱墨儿,更加偏爱苏笙墨,他没法子,就只能让苏语墨感受到更多属于自己的疼爱。

“笙儿在宴会上遇见闺阁好友,相聊甚欢,一时间不在墨儿身侧也是情有可原。你就非得让此事有个人背着吗?笙儿是你女儿,不是墨儿丫鬟。且墨儿身侧有三名丫鬟侍候在侧。”

老夫人心中对苏笙墨有所隔阂不错,但这个孙女的确是伴随自己多年,轻易丢弃她无法做到。

“我让她去宴会是照顾好墨儿,不是让她去寻些什么闺中好友。”苏渊听闻母亲如此维护,丝毫不将墨儿放在心间,更是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