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她，她应该不屑这些使这些法子。”

凫栾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他，话哽在喉咙里，眼神却很巧妙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大哥，听你这话好像和这位仙子很熟啊？

夜海风度翩翩地弹了弹身上的灰，目不斜视道：“不过，天上地下最喜欢捣鼓这些的，便是她了，今日之事与她本人兴许无关，可也说不定和她周遭的人有关。”

“等等，难道你……同这仙娥认识？”

“很奇怪么？”夜海扬了扬嘴角，若是没看错，他这笑倒像是带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凫栾追问：“当然奇怪了，你说你不过区区一条大蛇精，怎么认识这么多天界的人，话说得好像对人家很熟似的。”

穿过院落，他二人跨出大门，便朝着大街上走去，此时已至寅时，街上空无一人，只他二人的身影被月光拉得越来越长，整个镇子安静得仿佛一根针落下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夜海沉默片刻，不知想到什么，面上那覆霜般的冷峻一扫而光，语气仍旧淡淡的，“是不太熟，不过不巧正好收到过那女仙送过的一个小玩意儿。”

若不是对他有所了解，知他夜海从不喜欢夸海口，凫栾差点就要将他的话当作是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月光下他的侧颜略显瘦削，但线条利索得刚刚好，他的眉毛浓密却很柔和，只是睫毛纤长得有些过分了，再看那鼻梁，精雕玉琢般多一分显得太硬朗，少一分则没了那英气，斜斜看过来时的模样，险些要将人勾了魂。

自己身为一个男子都难免如此，更何况那些女子，他既生得这副好皮囊，大抵是天上地下通吃吧，更何况画本上多的是‘跨界恋’，什么神仙爱上凡人，凡人爱上精怪的，已是见怪不怪了。

这样一想，他的心思不可避免地浮动了片刻，脸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已经转了三百圈，隐忍片刻，他才说道：“既然不熟，又为何要收旁人的东西？”

“正好需要。”夜海无比简洁的回答不但没有打消他心中的疑惑，反倒让他更加不安了。

二人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大街小巷，误打误撞竟走到了那脂粉铺所在的街巷，凫栾一眼便认出了那间铺子，只是此刻店铺早已打烊，待他二人走近后才发现原本高挂的牌匾不见了，若不是凫栾再三肯定是这里，怕是就算走过也未必知道之前这里是做什么行当的。

透过木门的缝隙往里看，整个铺面似乎一夜之间被掏空了。

确定是在这儿？

夜海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凫栾忙不迭道：“是这儿啊，方才只是不记得路，可我又没失忆，到了自然能认出来。”

“那这事八九不离十与那卖脂粉的人有关了。”夜海捻指轻弹，脂粉铺的大门倏然间便被打开了。

此时用‘人去楼空’四个字来形容店里的状况再适合不过了。

“这要怎么找，人都跑了，要不，”凫栾带着些试探的口吻说道：“你去问问那女仙啊，说不定她能……”

夜海不等他说完，便沉着一张脸道：“不可！”

“这有什么不可的，不过就是几句话的功夫，难道你不想快点将那铜镜修复了么，”凫栾起先只是不经意地说着，还没等夜海搭话，他的话锋突然一转，“莫不是……因你拂了那仙娥的一片心意，她因此记恨上你了？”

夜海冷冷地抬起眼帘，瞥了他一眼，径自朝门外走去。

“啧啧啧，果然如此，哎呀，买卖不成仁义在，如此这般你去问她是有些唐突了。”凫栾摇着头故作惋惜，心里却对自己这番推敲感到欣慰，大摇大摆地随他跨出了门槛。

忽然，夜海立定原地，微一扬首，面色肃然道：“不过是如今我不便再上天界罢了，你若是能将这瞎琢磨的功夫用在修道上，如今的修为也不止如此了。”

凫栾正欲开口为自己的修为辩驳两句，只听屋顶上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两人抬头瞬间，只见一人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刚好摔落在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

“哎哟，好痛！”

那人揉着后背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冲他们说道：“总算找到你们了，哎哟我这老腰……”

凫栾嘴角微微抽搐，颇为意外地说道：“这么晚你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么，怎么，人间不值得吗？”

黎乐逐渐褪去那吃痛的表情，双眼充满了惶恐，他顾不得凫栾的调侃，说道：“这镇子里有千年老妖啊，吓死我了，不过还好我跑得快，否则你们可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凫栾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夜海，恰巧他也投来同样的眼神，两人即刻会意，凫栾问：“什么千年老妖，你好歹也是个妖，怎么妖还怕妖啊？”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这种妖那是正经修炼的，将来那也说不准会走上正途的，可不会使什么旁门左道害人，今晚那位就不同了，若不是我亲眼所见，谁敢相信世上还有这么可怕的妖怪。”

“废话少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凫栾抱着手，不耐烦道。

黎乐见到他二人放松了不少，此刻再回想起方才那一幕，忍不住一哆嗦道：“今晚我本来是留宿在一家酒楼，正吃得欢，忽然有些内急，于是就去院里方便方便，那酒楼里的膳食可不一般啊，肉是肉菜是菜酒是酒的……”

“讲！重！点！”

“无意间我看到一个极为丑陋的女子从另一女子房间出来，手中带了一张人的脸皮，我嗅着她身上那味儿啊，也不像是个凡人，等她走后，我便隔着窗棂瞧见屋里有个满脸血肉模糊的女子，我进去一看，那女子早已气绝多时了！”

凫栾问：“就这样？”

黎乐激动道：“那哪能啊，我一看不对劲啊，赶紧跟了出来，可前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丑女人已是模样大变了！”

“你知道她现在在哪么？”

“啊，现在不知道了，方才尾随她被她发现，她可是足足追了我好几条街，这会儿应该是甩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