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那时候她就是个疯女人了！”黎乐犹自不敢相信，她竟敢这般明目张胆地毒害与她同为妾室的女子。

凫栾眸光幽冷，口气淡然，“不疯不成魔。”

王府陷入一股短暂的莫名死寂之中，那小妾的死不了了然，究竟是王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其它，就不得而知了，总之，这件事很快便翻篇了。

赵甄的嫉妒之心并未因为她的香消玉殒就戛然而止，反倒是愈演愈烈，成日里疑心生暗鬼，不断地派屋里的丫鬟去王妃那边打探，是不是王妃又在王爷面前说了什么，才会让王爷对她逐渐冷淡。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终于，在强烈的怨念驱使之下，赵甄终于化身为恶灵般若。

又是一夜，王妃已在熟睡之中，乍然听到一声幽怨的叹息堪堪在耳边扫过，她惊得一下睁开了双眼。

屋里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王妃撑起身来，朗声传唤贴身丫鬟。

半晌，没人回应。

王妃还在疑惑是不是适才做梦了，忽地，又听到一声：“你醒了。”

三个字清清楚楚滑进了耳中，她这才惊得后背起了涔涔冷汗，“大胆，是谁敢在这里装神弄鬼！”王妃大声呵斥道，仿佛也只有这样，才能驱走暗夜里对未知的恐惧。

“我是你的心魔啊，”那声音贴在耳边，带着窃窃笑声，道：“你看看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来人啊！”王妃再次唤道。

“别叫了，我只存于你的心间，即便来了人，也寻我不着，你就别费力气了！”

“什么心魔，你在说什么，”王妃大为震惊，脸色顿时雪白，舌尖颤颤，“你……你究竟要怎样？”

耳边女子的声音像是带着刮骨的寒冷，刺得人从骨子里发出寒意来，“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不过是你心里生出的魔，若你心中坦荡，便没有我的存在。”

“我向来坦荡，你何出此言，休要在这里装神弄鬼了！”

“呵呵，说得这般大义凛然，难道你就不厌恶王爷的朝三暮四么，”那声音戏谑道，“王爷成日里在外寻花问柳，在家妻妾成群对你漠不关心，你一点都不恨么？”

王妃勃然变色，索性坦然道：“他既是我夫君，又是王爷，他要做什么，我自然管不着，也不想管，但你要说因此而恨他，那无不可能！”

“哈哈哈哈，你骗人，你看看你现在，人老珠黄，却是连半个子嗣也未曾诞下，如今王爷不过是看在先帝的份上，敬重你，日子一长，你觉得你在这王府还有容身之所？”

“我同王爷自小便认识，算得上青梅竹马，虽说是先帝赐婚，可也是王爷去求的先帝，我俩情比金坚，岂是这些所能左右的，夫妻一场，靠的是相互陪伴，懂得与彼此信任！”王妃的眼眸在黑夜之中尤为清亮，一双手紧紧地攥住衾被。

“旁人，对王爷不过是过眼云烟，这一点，我从不怀疑。”顿了顿，她又说道。

话音落，屋里顿时鸦雀无声，好一会儿没再传出任何声响。

又过了半柱香的工夫，王妃开始怀疑是自己梦魇了，适才的声音也是自己产生的幻觉，她重又躺了回去，眼皮重的得容不得她再多想，没多久便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般若这是魂离肉体了呀，”黎乐诧异，直惊呼，“这得有多大的仇，才会催生出这样的意念，竟能跨越肉身，穿过深层意识道化为般若去了王妃的寝宫？”

凫栾思忖片刻，开口道，“算不上多大的仇恨，这样的怨灵应该是强烈的嫉妒和怨念化成的，这一路来我也有所耳闻，即便是活着的凡人，倘若心中的某种执念像是嫉妒，或是痛苦、怨恨太过强烈，都会化成妖物。”

他又瞥了眼下边此刻正陷入昏睡中的赵甄，眸中含了一丝忧色，“就像赵甄这般，本体仍是凡人，但因为这种执念而导致灵魂出窍，便会化为凶狠的妖物去害人。”

“我猜，这过程，怕是她本人都不知道，只会下意识觉得是在梦境之中吧。”

黎乐睁大了疑惑的眼，“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他二人待在半空，对时间并无所感，而下面的时间却如过隙白驹，弹指间便到了第二日。

王妃醒后并无异状，想来她将昨夜发生的事当做了一场梦，倒是赵甄起床后异常虚脱，即便躺在床上，她仍是咒骂个不停。

“晦气，做个梦也能梦到她，”她嘀咕道，转脸便对着床边站着的丫鬟道：“我都病成这样了，王爷还不来看看我么？”

那丫鬟支支吾吾，面色略有慌张， “王……王爷他一早就去上朝了，听说今日宫中设有盛宴，想来王爷也不便脱身，晚些回来一定会来看您的。”

“盛宴，什么盛宴，”赵甄语气凌厉，喘着气，愤愤不平道，“王爷怎么不同我说，王爷只身赴宴说不定又有什么狐媚女子会勾引王爷，不行，快扶我起来，替我梳妆打扮！”

“夫人，您就好好休息吧，王爷……王爷他今日携了王妃一同前去赴宴……”

赵甄闻言一把将她递来的茶杯摔在了地上，瞬时水花四溢，茶盏破碎声随即迸发。

“从前王爷即使不便带我入宫，也甚少带王妃去，这段时日他是怎么了，去哪里总会带着那老女人！”她切齿道，忽然又想起，梦中那王妃说起他二人是青梅竹马，情比金坚，旁人，不过是过眼云烟，心里没来由地紧了一下。

这些过往，王爷却是从未曾向她提起过。

她咬着唇，那唇上几乎要沁出血来，脸色沉了又沉，整个人虚弱到连撑起身下床都困难。

“那老女人为何还不去死，她有什么资格陪在王爷身边，连个蛋都下不了，还王妃呢，我呸，”她已然不顾身边还有人，骂骂咧咧个不停，“若不是她在这碍手碍脚，我同王爷的感情怎会到今日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