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话题，就变成了怎么治小孩子贪嘴和怎么护牙两个话题，沐长诀指着自己一口洁白的牙齿，“我阿翁是个道士，弄了个什么护牙的古方，让我们全家都用，我阿翁八十了，还能啃炙羊腿。”

“什么配方？我也去试试。”

“改明儿我送你一盒。”

萧宴诀吃了几颗蜜饯，将摊开的油纸重新包好，“小孩子嘴馋，这几颗蜜饯也吃不坏牙，我留着给蕊姬。”

“别，朵娘子带着蕊姬去了她娘家，听说要过一个月才回来，你喜欢就多吃点，等蕊姬回来，我再给她买一点甘草制的蜜果，那种不坏牙。”沐长诀说。

萧宴诀沉默着把蜜饯，放进头顶的木箱子里，这是刘大娘家不用的旧物，给她用来装衣物。

“我听说牛大宝在狱中又发疯，说要喝西市胡肆的葡萄酒，又叫嚣着要吃秋林食肆十八面，牧堂正让人别搭理他，任他闹腾，等抓到神秘人，再将他一并处理。”

沐长诀顿了顿，“最奇怪的是牛大宝说他要变成蝴蝶飞走了，又哭又笑，闹腾了好久。”

“变成蝴蝶飞走？”萧宴诀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重复了一遍。

变成蝴蝶？唐朝梁祝？牛大宝疯疯癫癫在这里唱什么鬼戏？

“我看他就是个脑子不好使的，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成了制毒大师，听说他在江湖上非常有名气，如果不是唐门衰落了，哪里容他如此嚣张？”沐长诀说。

一个没有是非观念的疯子，幸好被抓住了，要是放任他在长安中乱窜，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人。

“神秘人行踪可有下落了？”萧宴诀问。

“文侯派出去的暗探回来说城南的无情道观，前两日出现了一名行踪诡秘，看不清模样的野道，正好在观里挂单，头儿带着高成一行人去抓人，没想到对方好像未卜先知，提前一个时辰跑了个没影。”

沐长诀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张洁净的帕子，递给沐长诀，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她擦掉嘴边的糖渍，又接着说。

“这个人非常神奇，仿佛有某种说不出来的……能力，能预知似的，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神秘的江湖人，会易容的千面郎君，甚至可能有提前预知的能力？这哪里是人，这是成了精的妖怪吧？

“你说的未免太玄乎了。”

“没办法，这人实在太诡异了，整个大理寺连同三司，都在苦恼如何将这个人，从茫茫人海里抓出来。”

沐长诀嘴上说着苦恼，脸上还是依旧笑呵呵的样子，落在萧宴诀的眼里，有些没心没肺的样子。

“不说神秘人了，你对宸王案子的细节了解多少？你说来听听。”

光看牛大宝那个神经兮兮的样子，这个神秘人是否真的存在还两说，萧宴诀对这个话题顿时有些兴致缺缺。

提起沈临肆的案子，她想到去见沈临肆之前，她只是从沐长诀那里稍微了解了一下来龙去脉，只觉得沈临肆可能会洗雪，这才有了一些信心，去牢里看望他。

但是涉及到案子的很多细节，她都没有认真了解过。

“值得一提的细节……有了，听说宸王宠妾长得非常漂亮，是来自楼兰的美人，会跳胡旋舞，也会大唐的霓裳羽衣舞，可惜美则美矣，但她却是个哑巴，听说还是一时招惹了宸王不快，被宸王命人下药毒哑的。”

想起沈临肆那双狭长阴冷的眼睛，再想到阿爷因为一句话，差点被这人捏断脖子，他浑身生出一股子刺骨的寒意。

和牛大宝相比，沈临肆更像是个疯子。

“这位胡姬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萧宴诀抓住重点，完全不好奇沈临肆口中的美姬到底长什么样。

沐长诀才收回思绪，略一想，又说道:“这胡姬娘子似乎太过喜爱少年人，她身前伺候的不管是贴身婢女，还是庭院打扫的仆从，就连庖厨做饭的都是一些很有力量的少年郎，且各个都长得花容月貌。

宸王殿下难得好脾气，竟然容纳侍妾身旁存在美貌少年郎，一时还真难说他是好脾气还是这位胡姬夫人太过受宠。

说来也巧，牵扯出宸王案的源头，就是这些少年人狗仗人势，欺辱宗正寺崇玄署令郝炽家的大娘子，郝炽只是个八品下官，本想忍辱偷生。

可是郝炽夫人云京，是个不肯善罢甘休的主儿，这才有后来怂恿太仆寺卿家的夫人，结交宸王宠妾，人暗中偷到了宸王通敌的书信。

一纸御状高去了陛下那里，证据确凿，又适逢前线来报朱雀营中的裨将突然失踪，而此人是从宸王府中走出去的。

种种线索连在一起，宸王通敌叛国的罪名极有可能被坐实。”

萧宴诀心中冷笑，若是真的受宠，怎么舍得毒哑那胡姬？纵容胡姬豢养美貌郎君在身侧，沈临肆还真是个挺矛盾的奇怪男人。

“那位胡姬夫人如今在何处？”

“自然在宸王府中，宸王是陛下着金吾卫带来大理寺的，如今宸王入狱，宸王府中众人被勒令禁足。”

失去庇护的宸王府众人必然过得不太好，那位胡姬夫人豢养少年人，招惹一众是非，若是萧宴诀能洗脱罪名，回去以后肯定不会放过她。

封建社会的女人，只是依附男人的菟丝子，她们从小就被灌输以夫为纲的观念，没了男人的依靠，她们好似就像是没了桨的小船。

“你怎么了？”

萧宴诀忽然沉默，沐长诀只当她折腾一遭后累了，正打算起身离开，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一只很漂亮的浅色绣花荷包，放在了萧宴诀的眼底。

“里面有一点碎银子和铜板，不要推辞，我可不是送你的，等你有钱了，还我就成。”

萧宴诀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后看清楚那只荷包，“我可能短时间还不了你，之前写书信的活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