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靠近了沐长诀才看清楚萧宴诀嘴唇泛白，脸上是还没平复的惊恐，他忙将雨伞往她那边搁，将她整个人罩住，见她半天没回过神，顾不得男女有别，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快到乌头门时，沐长诀才记起借伞的事情，扭头朝阍室大喊一声:“柳三郎，伞改日还给你。”

穿过雨幕传来一个带着爽朗笑声的回应:“好嘞！改日咱们去东市淘些稀罕玩意，就当你还我借伞的恩情了。”

沐长诀啐了一口，扭头笑嘻嘻地看向萧宴诀，见她目光清明了一些，头发湿漉漉贴在她脸上，看起来非常狼狈，他握住萧宴诀的手又紧了一些。

他们身后匆忙追来高成几人，“沐巡捕，你们离开咋不叫我们哥几个。”

萧宴诀好像被这一声惊醒，眼中清明起来，她盯着面前的雨幕一会儿，扭头看向沐长诀，他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她愣了一下，低头看见沐长诀和自己十指交握，惊得用力甩掉。

“沐长诀，你这是做什么？”萧宴诀也顾不得满天大雨，赶紧往旁边躲，差点撞上追上来的高成。

高成眼疾手快往旁边躲闪，萧宴诀身体不稳，就要朝前扑去，幸好他猿臂伸得及时，拎住了她腰间的蹀躞带，这才稳住她的身形。

“咦？怎么就你们俩，马奴呢？”高成扫了一眼萧宴诀和沐长诀才。

“死了，死于毒发，但我没有查出是什么毒。”萧宴诀朝高成感激地笑了一下，然后看向其他人，“你们谁去把尸体抗回大理寺？”

萧宴扭头看向辰王府高耸的门头，脑袋里闪过沈临肆似疯癫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管他谁去，她才不去。

沐长诀和高成几人互相交换了眼神，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出拒绝的意思，沐长诀也对沈临肆犯怵，那家伙就是个疯子，他自打来大理寺后，他阿爷就每日叮嘱他没事别去招惹沈临肆，以及沈临肆身边人。

“这，这天气实在太糟糕，咱们不如请仵作来王府验毒？”沐长诀眼睛一转，自以为想出一个绝妙的办法。

其他几人仰头看了看淋湿的乌头门，环顾四周一圈，他们也是没办法，宸王殿下实在比狂风暴雨还要让人畏惧。

“咱们找个地方歇一歇，等这雨势小一些，才回大理寺。”沐长诀看了一眼湿透的萧宴诀，粗糙的布料贴在身上，风嗖嗖扑去，冻得她发抖。

萧宴诀冷得直抖，正准备去解拴马桩上系的缰绳，闻言听见沐长诀的建议，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提议早点回大理寺。

“马奴中了不知名的烈毒，顷刻间吐白沫，泛红眼，眨眼间毒发，而后尸体又化了一滩血水和白骨，也不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王府的正堂四方风涌雨打，去晚了怕是血水都被冲走了。”

几人以为马奴只是毒发身亡，没想到居然只剩下血水和白骨，如此诡谲毒辣的烈毒，若其他人再被投毒，怕是在长安城中，又要闹出一处惨案。

“对了，齐司竹监呢？他不是和你们都在阍室侯着吗？”萧宴诀这才想起少了一人，忙打听道。

高成揉了揉青筋暴起的额头，似乎很不想提起齐司竹监。

“齐司竹监看起来人模狗样，没想到在外面置了好几个外室，说来也太巧，齐夫人抓住了几个外室，在家中闹着上吊，仆人赶紧来请齐司竹监回去救命。”

萧宴诀对齐夫人的印象很少，第一印象是个很端庄温柔的妇人，没想到居然还会闹上吊？看来齐司竹监也不是看起来那么慈祥和善。

“马奴是从齐家绑来的，宸王还没审问完，马奴就莫名其妙地毒发身亡，如果说齐家是清白无辜的，你们谁信？”

马奴死的蹊跷，齐司竹监走得及时，两者之间，真的只是凑巧？

“可是齐司竹监为什么要杀马奴？难道御赐如意是他指使马奴偷窃的？”高成捏着胡须，眼睛看向雨幕，也是一脸费解。

“那我们得赶紧回大理寺，将这些线索禀告给李少卿，再得了手令去齐司竹监家中搜查。”沐长诀也意识到事态紧急，打消了歇息的想法。

重重雨幕中传来扬鞭催马的厉呵声，马蹄“哒哒哒”狂奔而去。

回到大理寺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萧宴诀将手里的缰绳系在拴马桩上，着急忙慌地跟上沐长诀几人。

李少卿听完几人禀报，神色凝重，仔细瞧了瞧几个湿透的落汤鸡，手枕额头，抽出另一只手按揉太阳穴。

“长安出现了能化人肉白骨的毒药？听起来有点像江湖门派会使用的手段，我会让人去江湖各门派暗中调查。

至于齐司竹监，我换别人去请，你们几个去换身衣裳，让后厨的刘大娘，给你们熬个姜汤，秋雨伤人。”

萧宴诀几人整齐应了一声“是”，刚退出门，一群人都齐刷刷地打起了喷嚏。

“啊嘁，萧巡捕你走错了，这边。”

高成扭头看见萧宴诀朝茅厕的方向走去，急忙叫住了她。

萧宴诀双手搓着手臂，缩成了一只鹌鹑，她使劲搓热双手，贴在脸上，左右看了看，“沐长诀呢？”

高成身后站着一个矮个子的年轻巡捕，萧宴诀记得他叫阮青竹，名字和人形成强烈的反差。

“他阿爷方才来了，他这会儿陪他阿爷去找文侯去了。”

阮青竹替萧宴诀解惑，萧宴诀却只是随口一问，没有放在心上。

“我去后厨请刘大娘熬汤，你们去换身衣服。”萧宴诀转身就走。

她的包袱放在邸舍，没有换洗的衣服，无奈之下，她打算和后厨的刘大娘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借一身衣服。

刘大娘是个随性和善的人，她丈夫也是巡捕中的一员，家里有个刚满十岁的儿子，一家三口幸福得让人无比羡慕。

“刘大娘，你家小郎君应该快到上私塾的年纪了吧？”萧宴诀很会找话题，一说到自己儿子，刘大娘就一副笑眯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