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寅俊更加悲痛欲绝，单膝跪倒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啜泣道:“你们哪知道她那个嘴巴会喷粪的老妈是如何对待我！她骂我……骂我……不停地骂我！她骂我是窝囊废，活该打一辈子光棍！拿不出三十万彩礼和一套县里的高档住宅，就别想娶若影过门！我好恨……我好恨我父母……我好恨他们为什么未经我的允许就擅自带我来到这个残酷的世界。我怎么就不能像王何伟那样幸运，投胎到富贵人家！”

“我呸！停！你别说了！”他公然诋毁大姑，我五内如焚，大声吼叫道。

我并非因为听到王何伟这个肮脏龌龊的代名词而心生怒意。我大姑现在还在精神病院住院治疗。她含辛茹苦地养大我与堂姐，却落得如此可悲的下场。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大姑不那么唯利是图地棒打鸳鸯，又会将一对真心相爱的情侣彻底拆散呢！一段无结果的爱情，两个哀莫大于心死的灵魂！何其可悲可叹！

郑老师递给蒋寅俊一杯白水，正色道：“是谁教唆你杀害这么多无辜女性的？”

蒋寅俊顾不上热，将这杯白开水一饮而尽，喃喃自语道：“都是我自愿的……没有任何人强迫我……她是人世间最美丽的女人，那种夺人心魄的美丽更是我平生仅见！我和她只见过一面，但是这一面却彻彻底底地改变了我的命运。她是一个狐仙！”

此话一出连向来严肃镇定的何飞也不禁耸动肩膀，颇为不以为然，他鼻孔哼了一声：“狐仙？这个世界哪有什么神妖魔怪，你《聊斋》看多了吧！”

“它弟弟在我面前，如同若影复生。他那双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我，我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先让他们两个离开！民警同志，你负责单独为我录口供！”

“我给你脸了是不！”我正要发作，郑老师拉住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冲动。我们只好离开拘留室静静地坐在外面办公室的凳子上。

不知为何，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胡三妹那似笑非笑的俏脸。是不是狐仙都是如此令人难以忘怀呢？我忘不掉胡三妹，忘不掉那一夕缠绵。

我打破沉默：“郑老师，您见多识光，对于蒋寅俊刚才口中所提到的狐仙之事，您是否相信呢？”

郑老师本来低着头沉吟良久，可一听到狐仙这两个字，双眼好似喷射出熊熊烈火，沉着冷静的气度荡然无存。

“我记得先前和你说过，我曾经有过两个徒弟。”

我随声附和道：“对啊，您说过的……他们……他们还是双胞胎。”

郑老师摇头苦笑道：“他们就是被一只得道多年的狐仙给害死的！死时与你目前的年岁大致相同。”

我从小便听说保家仙都是能够开堂作法的善神，没听过哪位做下杀人越货的恶事！可王彤彤，黄佳佳，还有那个谭猎户，不都是被狐仙在脖颈上咬了一口，鲜血流尽而死的么。再加上郑老师添油加醋这么一说，极大地颠覆了我对狐仙的认知。

“啊？ 狐仙居然会害人？”

“当然，当然，他们不但会害人，还能幻化成任何人脑海中最完美的形象来蛊惑人心，为其誓死效忠！”郑老师眯缝着眼睛，他恨得咬牙切齿，连牙齿都咬得咯咯做响。

聊天的话题过于沉重，我万般无奈，正想转移话题，却听到走廊内来自何飞的喘息声：“真的好累啊，与蒋寅俊对话，听他上气不接下气，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描述。我差点都被他给折磨疯了！”他拿出一沓刚刚打印好的稿件，”他还说每当回想起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就痛苦万分，所以这只能算是半份口供，剩下的要等过两天心情平复再说！这里是公安局！他以为自己是大爷儿啊？口供记述的内容近乎胡言乱语。照我看来，他一定有着很严重的妄想症！只需看过一遍口供，你们必定能够理解我此时复杂的心情。”

我从何飞手中接过稿件，细致地浏览了一遍。虽然里面所记录的内容有些自相矛盾的地方，但是看上去依旧令人毛骨悚然。如果不是已经有了一些奇怪的见闻，在这段时间又增加了许多社会阅历，心里承受能力稍微增强了一些，肯定不会相信这一纸文字。

我在沉思，假如遭遇此等离奇经历的人并非蒋寅俊，而是我自己，说不准我也会陷入这种走火入魔的境地当中而无法自拔。

那是蒋寅俊被大姑拒绝婚事并轰出家门的当天晚上。那应该算是他这辈子最暗无天日的时光！由于今年国内经济不景气，父母的工厂资金链突然断裂，迅速衰败。到目前为止还有30多万的外债。这笔外债如同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也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蒋寅俊选择泡酒吧，来肆意挥霍体内旺盛的荷尔蒙。他容貌英俊，哪怕在角落坐上一会儿，都有许多放荡的女人被其容貌所吸引而主动上前搭讪。可无论得到多少女人的肉体，在他心中，这些女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夏若影的一半。因为她才是真心实意地愿意与自己共患难的情侣，也是唯一附和结婚标准的女人。

但是为什么自己付出如此之多的代价，金钱，爱情，尊严，还是得不到等价的付出！蒋寅俊恨啊！他好恨啊！爱情往往在赤裸裸的现实面前不堪一击！所以他只能承认失败。后来几天，他一度酗酒，喝的天昏地暗。好几次都差点猝死了。

那天大半夜，他像往常那样，依旧喝得烂醉如泥，一头栽倒在枕头上沉沉睡去。突然窗外“嗷”地一声怪叫，他听到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声。

“外面是什么动物啊！”

蒋寅俊头脑昏昏沉沉，从黑夜中醒来。他望向窗外。一对蓝光荧光闪闪的瞳孔直视着他。虽说是畜生，但是那双眼眸却有一种饱经世事的沧桑感？就像是一位垂垂暮年看透世事的老者。他登时被这种神奇的眼眸给吸引住了，酒也醒了一大半。

那只动物一直驻足凝视着他，到底是猫是狗也分不清。蒋寅俊凭借直觉，觉得它应该是头大狼狗。它嘴角满是鲜血，将其动物的凶残本性表露无遗。

蒋寅俊突发奇想，他想去看看那只动物，借以肯定自己的猜测。

好奇心瞬间战胜了恐惧感，他甚至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觉得相较人类而言，动物反而更加温暖，因为他们很少攻击人类，就算攻击也极大程度出于防卫自我的本能。而不像是人类那样，他们欺软怕硬，懦弱无能，一旦失去了攻击他人的能力，就会被社会无情淘汰了！这样说来，与动物相比，人类才是蚕食地球的寄生虫!

想到这里，宿醉也醒得七七八八，蒋寅俊二话不说就下了楼。循着斑斑血剂，到达了门口，映入眼帘的是一具人类的尸体，如同一具枯干瘦弱的木乃伊，血液像是被完全抽干，全身僵硬，双眼凸出眼眶外，活脱脱是一副见到鬼的模样。离近了一看，只见其脖子上有残留一个血红色的牙印，两排触目惊心的动物齿痕。

“它咬得并非是一只动物，而是一个大活人，活生生的人！那动物吃人！莫非成精了？”

蒋寅俊吓得哆哆嗦嗦，本来他想要报警的，可又不愿惹是生非，报警的念头便就此作罢电话。只好遵循血迹，往前追寻那只畜生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