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北，有个习俗。

就是死者在断气前，要穿着寿衣，不能让死者光着身子走。

不然，死者在阴间路上，太冷走不过去，还会回来找麻烦的。

所以，老人和重病之人，小辈儿的需要准备好下葬的衣服。

要是没有准备及时，在头七前看见死者的鬼魂。

需要给死者烧衣服，让他穿的厚实，走的踏实。

然后在凌晨一刻的时候，上香烧纸。

张二家有老爹，八十整，老母走的早，张二全靠老爹一手拉扯大。

因为张二好耍钱，所以半辈子了也没娶上个媳妇儿。

老爹每天看着张二早出晚归，天天唉声叹气。

本来身体硬朗的老爹，突然在一次感冒后，人一下子塌下去了，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

村里的人们都劝告张二，赶紧准备下葬寿衣。

可张二一天不耍钱，就手痒痒。

一整天都扎在村头耍钱，早把那准备寿衣的事儿忘到了二门子后了。

每天把饭菜给老爷子做好之后，就算是靠谱的了。

这天，张二像往常一样，半夜才回家，手气不好，输了钱。

张二上炕什么也没说，钻进被窝就睡了。

一点也没发现，老爹身子已经凉了。

天光大亮，张二醒了，捉摸着今天必须要把昨天输的钱捞回来。

心里又痒痒了，看了眼炕上的老爹。

按理说，这个时候，老爹早就醒了，今天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张二起来做了一天的饭，自己吃完就喊了嗓子：“老爹，我走了，饭菜在锅里热着呢”。

张二急着耍钱，没等到老爹的回应就走了。

今天张二手气好极了，一中午就赢回本儿了。

美滋滋儿的回家，看着老爹还在床上躺着，心里一惊。

颤抖的手伸在老爹鼻子下，探了探鼻息，冰凉，没了人气儿。

张二吓得瘫坐在炕上。

缓了一阵子，眼泪划过。

张二用中午赢回来的钱，买了棺材，买了寿衣。

给老爹好好的下了葬。

村里的人都指乎着张二说：“哎呦，这老爷子光溜着走的，不知道会不会回来找麻烦啊”。

“八成会啊，那路上得多冷啊”。村民们都点头。

张二给老爹安排完下葬之后，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炕上，整夜睡不着。

不是张二不想睡，是一闭眼，全是老爹的脸。

老爹质问着：“为什么不给我穿衣服，为什么去的路上这么冷”。

张二在梦里颤颤巍巍的向后退，不知所措。

就这样，张二晚上睡不着，白天精神恍惚的去耍钱。

这天一早，张二模模糊糊的看见自己院子里，有个佝偻的身影。

张二走过去，是老爹！

老爹坐在井边，低头咳嗽着。

张二拍了拍老爹的肩膀，被吓了一跳。

老爹深陷下去的眼窝，苍白的脸，嘶哑的声音。

是啊，老爹死的时候，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

张二在这天之后，再也没耍过钱了，因为张二疯了。

村东头耍钱的地方是村长家。

村长还在奇怪，张二这几天咋一直不来呢。

这天，村长有闲空，就来到张二家。

敲了半天的门，没人应声。

用力一推门，大铁门就开了。

村长跳脚一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张二披头散发的坐在井口旁，低声嘟囔着什么。

村长走过去，拍了拍张二。

张二像是被吓到一样，猛的躲到旁边。

哆嗦着说“冷冷冷”。

村长一想到老爷子是光着身子的走的，再结合张二现在的样子，心里了然。

这必然是老爷子去阴间的路上太冷了，回来找茬了。

村长忙去找村儿里会算卦的人来。

那算卦的老者，手拿桃木剑和五符。

张二看见那桃木剑，便像发狂一样。

挣扎乱跑，手不知道比划着什么。

最后，村长拿来绳索，把张二手脚捆上。

老者拿着桃木剑在张二头上，张二瞬间顿住，不再挣扎了。

一顿摆活，老者把五符贴在房门口上。

看着张二慢慢恢复过来清明的样子，老者和张二说：“小子，打今儿起，晚上不可再出门了，你老爹的魂一直在井口旁呢”。

张二还有点恍惚的点头。

“待到十五月圆之日，你跪在院子正门口，把寿衣再给烧过去一件，烧点吃的，让老爷子心安”。

这天晚上，张二躺在炕上，还是睡不着，这回不做噩梦了，但是门外总是传来指甲挠门的声音。

还有阵阵的回声：“开开门啊，外面冷啊，让我进去暖和暖和”。

张二心里一直记得老者说的话，不敢动也不敢回话。

就这么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张二才敢把头探出去，看着外面安静的环境，张二心有余悸。

很快到了十五号，这天的月亮又圆又大。

张二准备好铁盆，黄纸，香，还有一些糕点。

虔诚的跪在院子正中央，嘴里念叨着：“老爹啊，知道你去的路上冷，我多给你烧点厚的衣服和吃的，你路上暖和饱饱的走，别再回来了，家里这破地儿，没有落脚地儿了”。

一通拜下来之后，张二心安了不少。

躺在炕上，这次睡觉没再做梦，也没听见门外指甲挠门的声音。

可张二不知道的是，在他进屋儿的时候，门上的五符被刮掉了。

凌晨的时候，老爹进屋了，穿着张二给烧的衣服。

站在炕沿儿前，看着张二，长长叹了口气。

然后走了。

不过，这次张二虽然没做噩梦，但是梦见了老爹一脸失望的看着自己。

自此，张二像是换了一个人，再不耍钱了。

家里本来荒废的地，也让张二重新捯饬起来了。

村里的人都说，张二这是被吓怕了。

只有张二知道，自家老爹希望自己给老张家留个后。

张二每天不是呆在地里，就是呆在地里，一个季度下来，张二家的地居然是种的最好的。

张二每天都如此，很快，人们都忘记了张二以前是个耍钱鬼。

现在都说张二是个顾家的人。

张二也盖了新房子，娶了媳妇儿，生了个大胖儿子。

每年张二都带着儿子给老爹上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