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祁言回到莫祁衷房间的时候，发现他正在闷头收拾行李。

祁言欲言又止，嘴巴张开又合上。

“想说什么就说吧。”莫祁衷背对着祁言，声音有点沙哑。

“...对不起。”

“我…我不该说那些话，我误会你了，对不起。”祁言低着头，眼里噙着泪。

往往人伤害的都是最亲近的人，反而越是家人受到的伤害更大。

脾气上来的时候的确很难控制，可是这都不是伤害家人的理由和借口。

祁言很懊恼，挠了挠头。

“你没说错，不用自责。”莫祁衷走了过来，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哥哥我的确没什么本事，不爱参加京都的活动，性子也是个不爱交际的，不能给莫家带来官场上的朋友，学术也不行，几次都中不了举，言儿你说的没错，是哥哥没本事。”

莫祁衷伸出手摩挲了下祁言的头。

“所以，妹妹你一直是哥哥的骄傲啊。”

一阵暖意从心底升起，祁言低着头。

“但是，有件事情我必须和你说，想来你已经知晓了失忆的事情，这件事情与顾卿书不无关系，你在这里有人保你，应该会安全，这点是我多虑了，但是不论如何，还是离顾卿书远些，这个人太深不可测，他对你好还是不好，都是瞬息之间的改变，不可掌控。”莫祁衷突然严肃起来。

“防人之心不可无。”

祁言点了点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对顾卿书早已不是坦诚相见，彬彬有礼是有的，礼数也很周全，只是二人之间总是隔着一条河流。

顾卿书是深渊之湖，扔下一颗石子也需过段时间才能听到回想。

这样心思缜密的人，祁言深知她玩不过他，只求自保便罢了。

莫祁衷背起行囊，在门口低沉道了声，“此去西凉山，不知归期，但是等你出嫁那一天，我一定会回来，背你上花轿。虽然哥哥很没用，但是能做的一定会为你做。”

祁言很是感动，拽住了他的衣角。

“哥哥…在军营照顾好自己，别饿着冻着，你成日在家里娇生惯养四处都是丫鬟小厮，在军营里不同，你得和战士们搞好关系，不能冷着脸不理人…你去了就和他们是一样的人了，没有高低贵贱，没有人伺候你…”

说着说着祁言又想哭了出来，努力抑制住，“早上需早起，晚上还需巡逻拉练，军营很苦，但你若挺过来便不是寻常人了，如果受了伤，一定及时治疗，不可拖着…”

“哎呀，怎么这么啰嗦！”莫祁衷装作嫌弃的样子背过身去，偷偷抹了把眼泪。

“真是兄妹情深啊，怎么在京都也没见你俩这么亲？”周玥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斜靠在门口，笑着调侃道。

祁言看着周玥，眼泪又流了下来，“我会想你们的，很想很想…”

周玥上前一把揽住祁言，勾了下她的鼻尖，“小哭包，不用担心！有我在，还怕什么？我答应你，我来保证你哥哥的安全，他若是出了事，我提着我的项上人头来找你！”

“休要胡说！呸呸呸！”祁言急的连唾几声。

“好了，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周玥松开祁言，回头对莫祁衷道，“还不走，想让你妹妹哭晕过去？”

莫祁衷点着头，一咬牙，走了出去，决心不再回头看。

周玥拍了拍祁言的手，“放心吧，你在这里也要照顾好自己，虽然我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北冥王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周玥言尽于此，看着沉思的祁言，三步两回头，终于还是消失在门口。

祁言坐在榻上，抹了把眼泪，“小诺，你可注意到那个侍卫去哪了？”

“是那个很傲气的侍卫吗，他看着我们回来就走了。”

“我总觉得他很眼熟，但是想不起来。”祁言挠了挠头，干脆不再想。

这时，门被敲了三声，祁言望过去，是柳柳。

“柳柳姐，你来了，快进来。”

柳柳还背着药筐，满满当当的，似乎是刚采完药回来，探头问了句，“祁言，你可认识一个叫梅娘的人？”

“梅娘，认识啊，她是我府里的，一直在我身边。”

“这样啊，那我便叫她进来了。她站在大厅要见你，既然是你的人，那就没有什么危险了，大师兄吩咐了，这段时间，不明身份的人就不要接触你了。”柳柳解释道。

“好，谢谢柳柳姐了。”祁言将柳柳送出去，猛然间发现她药筐里的一株草药很奇怪。

虽是只在藏经阁里看了一眼，但因为这种草药长得过于奇异，祁言一眼便记住了。

紫色的小花，却是剧毒无比，常常长在崖上，多年才得一株。

最可怕的是，这种草药若是制成了毒药，竟是无药可解。

他们居然要采这种至毒之物，祁言心中不禁发凉，若是真要制成毒药，不知道要害什么人了，可若是没有此意，又何苦冒着生命危险去采？

柳柳察觉到了祁言怪异的神色，默不作声的将药筐掩了掩。

“我去叫梅娘进来，就不耽误你们叙话了。”

祁言脑子很乱，她实在无法把这种行为跟清风般的顾卿书搭上线，药宗长老多年卧病在床，顾卿书虽是大师兄之名，却多年掌管着药宗，是实际上的掌门人，如果制毒药，顾卿书不会不知道。

除非他在默许这种行为。

祁言还记得他说过的话，他只会做一些有药可解的毒药，做毒药也只是为了能够研发出解药来，并不是为了害人。

祁言一直在想，连梅娘进来了都未曾发觉。

“小姐，赶了许多路，可算是赶到了，这是前几天北冥王府的沐风专程送到府上的信，那时你已离开，我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送信了。希望可不要误了事。”梅娘将信递上。

是慕北逸的信。

看到他俊逸的字体时，祁言心中颤了一下。

想来，竟也是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祁言翻开信封，一边问道，“沐风来的时候可有说北冥王最近如何？”

梅娘皱了皱眉，“梅娘只记得，那天沐风来的时候脸色很苍白，像是很疲惫一般，走路都有踉跄，只是很严肃的说信一定要送到。”

祁言手指一颤，沐风武功高强，还能如此狼狈，难道慕北逸出了什么事？

焦急的打开信，“给你去打造密室的顶级工匠已经准备好了，想来娘子近日里需忙碌了，既要盯着监工，又要设计布置，不忍让你如此辛苦，但又想到将来府里的一切事务都要交由你来料理，现在锻炼一下，也未尝不可。”

祁言能想象出他写这封信的神色，肯定是笑着又带点坏坏的。

祁言仔细看着这封信的字，飘逸不该，但是实则落笔虚浮，不像平日里的坚实，祁言皱了皱眉，难道慕北逸真出事了？

他那么厉害，还能一下子接收四名美女，能出什么事？

祁言撅了撅嘴，觉得自己真是贱，居然还担心他。

看着落笔不是慕北逸，而是“想你”二字，暗骂一句，“肉麻。”

祁言收好信，想放到包裹里，刚一走，从信封深处掉落了什么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片极好看的枫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