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言捺不住性子，等不到用午饭便急匆匆赶往左相府，坐在轿子上，祁言不禁感叹，有个专属于自己的轿子就是方便，简直是来去如风，自由自在！

自己其实拥有很多便利条件，光是坐拥湖阳郡主这个名号便已可以呼风唤雨了。这一世，截止到现在，她已经改变了很多事情了，解除了与太子的婚约，还让小皇子免于落水。祁言暗下决心，她绝对不会再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祁言此番这么着急的前往左相府，一是为了看望卫羽，二是想看看顾大人查案查的如何了，她有太多的疑问需要顾卿书来解答了！

祁言特意吩咐着从左相府后门悄悄进入，以免被有心人看去生出事端。

顾卿书早已等在后门，他了解祁言的心情，一落轿便带着祁言步入了自己的院落。

古朴而别致的院落里种满了各种药草，一进门便可以闻到药的清香，泉水叮咚，漫步在清雅隽永的石子路上，恍若与外界隔了一个天地。

“这个院子是我的书屋兼药房，平日里不许旁人进来的。”顾卿书介绍道：“我将卫羽安置在药房后院，平日里也是我亲自医治的，并无旁人知晓，很是安全。”

听罢，祁言对顾大人深深一拜。于祁言而言，她与顾大人萍水相逢，也似乎并没有几分交情，就这样突然托付一个病号，却被这样稳妥的安置，她心中十分感激。

顾大人笑了笑，道：“你不用客气，医者向来如此。”

院落中有东西中三处房屋，三人进入正中的屋内，顾大人便请小诺在中厅暂时等待，与祁言二人进入后门。

打开后门，又是一处院落，只是这时已没有了石子路，顾大人道：“接下来你可要紧跟我的步伐，我的脚落在哪，你便也要这么走，懂了吗？”

祁言虽疑惑，却也点了点头。

只见顾卿书轻轻迈了一步，又精准的向东北向迈了另一只脚，便呼唤着祁言也来。祁言小心翼翼的踩着顾卿书曾走过的地方，就这样亦步亦趋的，像是走“之”字一样走了几步。

顾大人笑着摸了摸祁言的脑袋，道：“这样，你也算是除了我之外来过我药室的第一人了！”

顾大人真的很喜欢摸她的头，不知为何，同他相处就如同高山流水，熟悉自在。

祁言问道：“顾大人，为何你要这么走，难不成你还在你的药室里设置了机关？！”

“没错，”顾大人道：“这后院里不仅种了许多珍贵稀少的药材，室内还有重要而危险的已成品，所以要格外保护。”

重要。。。而危险？的已成品！那是什么！祁言不禁问道。

“哈哈哈哈，放心吧，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东西！等你看完卫羽，我带你去看就是了！”

顾大人带祁言走进西边的一间屋子，只见卫羽正趴在床上，见了祁言，便大声喊道：“恩人！恩人！你来了！”

卫羽想要硬撑着起身，被顾大人按住，好笑道：“我的好师弟，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师弟？？祁言满头问号。

卫羽有些愧疚的道：“恩人，对不起！那日我骗了你。。。我说我从青山派跑了，其实我是青山派的弟子，是派里有些任务需要做，我才下山来找的顾师兄。”

祁言不由瞪大了眼睛，指着顾大人，道：“你。。你还是青山派的人？！”

顾大人真是将清澈见底和深不可测结合的最好的人。

第三十二 如若卿书不在郡主身边

顾大人此刻却又露出了祁言熟悉的那种复杂的眼神，掺杂着忧郁、无奈和一丝悲恸小声道：“是啊，你早已不记得了。”

又迅速变换表情，展露亲和力十足的微笑，道：“我的秘密，”

祁言似乎已经渐渐习惯了顾卿书这种神秘与清澈，她转脸嬉笑着对卫羽道：“你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卫羽的眼睛不自觉越睁越大，不禁露出欣喜异常的期待表情，祁言从袖中拿出他的那块宝贝墨玉，卫羽开心到不知作何，将玉握在手心，闭上眼睛道：“若是我把这玉给丢了，我便也不要独活了！”

看来这玉真是对卫羽格外重要，帮他找到墨玉，对他来说，便是天大的恩情了！

“恩人！我卫羽本就是知恩图报之人，如今，为了你便是要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了！”卫羽说的极为诚恳。

祁言笑道：“你呀，还是先尽快把你的伤的养好，报恩什么的，我不在乎。”

卫羽还想要争执，背后的痛楚却再次发作，祁言便只好退了出来，让卫羽好生养伤。

顾大人果然言出必行，出了门便带祁言走进了那间储有危险已成品的屋子。祁言已被屋内的气势震撼的不敢动弹，只能转转眼珠小心翼翼的观察着。

那屋子从外处看平常的很，谁知屋内却是精巧绝伦！下了楼梯，只见成排的楠木书架排列着竟像一个精藏版的图书馆，而架子上摆的却不是书籍，而是一个个用仪器盛了的药剂，五颜六色色彩斑斓不说，有的还在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祁言在顾大人身后，轻轻牵着他的衣袖走着，这其中错综复杂，摆设宛若迷宫般，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走错了地方，好几次祁言险些撞在镜子上，“明明看着没有东西呀。。。。。”祁言嘟着嘴自言自语道。

顾大人微微一笑，道：“在几个关要之处设置一些镜子，无非是为了混淆视听，掩人耳目，除了我自己，从未有人能够凭借一己之力走出这里。”

祁言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厉害！实在是厉害！”

顾大人在一处药剂架子前停了下来，伸手拿下一小瓷瓶，递给祁言，“这瓷瓶中乃是万锦丹，无论是何种内伤，服之，药到病除。”

祁言微微张开了嘴，天底下竟有这样厉害的丹药！做成这样的东西绝非易事，而顾大人却这么大方的将它赠与自己！

“此药甚难炼化，只有两颗，望救郡主于危难之际，如若卿书不在郡主身边。”

祁言看着顾大人微微低下的头，他的神色一如往常淡然，好看的眉眼就像画上一般，此刻祁言才留意到，他的右眼眼尾竟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见祁言迟迟未接下丹药，顾大人轻咳一声，道：“郡主莫要误会，卿书只是。。。为皇家效力，自然要保全郡主的性命。”

这时，一只通体亮红的小鸟飞到了顾大人的手指上，叽叽喳喳像是说了什么，顾大人听完，便微笑道：“你关心的案子，来了转机了。”

祁言再次牵着顾卿书的衣袖离开迷宫，手中攥着顾大人赠与的金丹，心中有些复杂。

祁言不是傻子，她能够感觉出来，顾大人待她的确与旁人有些不同，好似更上心一点，但又好像只是职责之中保持着不由分说的距离。他每次面对她时表情总是忧郁中带着欢喜，似乎想让祁言尽快恢复记忆，却又好像不想让她知道一切。

“看不懂的顾大人。”祁言捂着自己的脑袋，让自己尽量不要去想这些。

第三十三 抽蚕剥丝

走到会客厅，意外的见到了周玥少将军，她马尾高束，即使是在平日里也着一袭军装，看上去肃立宁净，她行礼过后，便作揖道：“顾大人，原是不该登门叨扰的，只是有件要紧之事，今日小皇子落水之后，本将军点兵时发现军营里竟然无缘无故少了几个人，便去典狱司一看，没想到竟是那湖中的死卫！”

祁言惊异，周玥又道：“这几个人平日里看似并无甚功夫，却能够潜伏在水底，甘心做死卫，只怕背后大有来头，玥不忍军中有如此之人，恳请大人将查案真相告知。”

顾大人倒是不紧不慢，给二人皆倒了杯清茶，笑道：“你二人倒甚是相像，一个刚从皇宫出来，一个刚从典狱司出来，便都急着了解真相。”

祁言真是希望这顾大人加快说话语速，又见周将军也稳了下来，便急的喝了一口茶，却发现这茶清新自然，心境似乎也随之静了下来。

此时顾大人才缓缓道来：“主动挑起事端的是吐蕃的使者，他们的理由找的极好，利用皇后的担忧，便可布景于湖心亭，但的确发生了事故也证明了他们的“预言”是对的，便可摆脱罪责。”

“而那些死卫和其背后之人必与吐蕃不是一伙的，吐蕃已过于明显，若二人同属一处便太易被发现。”周玥也分析道。

“没错，只是可疑的是，刘嬷嬷与言儿掉入水中，死卫是拼了命般的往下拉，而那北冥王一跃入水中，死卫却不如此。”顾卿书还未说完，便被祁言打断。

“不可能是北冥王做的！”

顾卿书定定的看了眼激动的祁言，祁言意识到失言，便捂上了嘴巴，周玥微笑拍了拍祁言的肩，“没事，我们只是分析嘛。”

“还有一处，便是皇上皇后的态度。按理这种案件应交由太子的典狱司处理，而这次却交给了中立的白马寺。”顾卿书继续道。

“莫不是，皇帝怀疑太子？”周玥接下去。

“不是，皇帝是怀疑所有的人。那刘嬷嬷，却是案件的关键之处，只可惜她已经死了。”

祁言似是想起了什么，便将那日在浣衣院里看到的一切还有那晚小皇子遇刺之事道尽，顾大人微微皱起了眉，“这明显有人在做局，而参与对弈的人，不止三方。”

“此案颇为难断，丝丝缕缕错综复杂，不过究其根源，倒也好查。”周玥微微一笑，拿起毛笔在手心写着什么，随即顾大人也微笑着写了起来。

祁言细细想着，“吐蕃是发起者，却不是幕后主导策划之人，最终亦可以名正言顺，全身而退，要么心思细腻至极，要么则是为了什么好处，与人联合而为；那死卫与北冥王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皇帝之意更是深不可测，目前只怕唯一简单的重点便是吐蕃了吧。”

随即，祁言也在手心中写些什么。三人目光交汇，微微一笑，将手心展示出来，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吐蕃”二字。

豪爽的周玥哈哈大笑，“知己，知己呀！”

第三十四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祁言坐在轿中，心中讶异的很，区区一个这么小的皇子，却能引来那么多人参与，有人要害，有人要保，究竟他们想要得到什么，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身旁的周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将祁言皱在一起的眉毛舒展开来，祁言觉得这动作有些熟悉，才想起来哥哥也是喜欢这样。

“不用思虑过多，相信顾大人神机妙算，真相必然会水落石出的。”周玥安慰着，“不过你那水晶小笼包当真是绝顶的，没想到传说中金枝玉叶的郡主竟也会下厨房。”

祁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都是些浅显的手艺，对了，周将军平日里都是在黄沙中征战，为国效力，劳苦功高，今日祁言便宴请你一番，尝尝京城的口味，如何？”

周玥笑道：“征战之人，哪有这样的福气。。。”还未说完，便被祁言连拽带拖的拉进了京城第二有名的酒楼——沉香楼。

坐在靠窗的一边，祁言不好意思道：“周将军，这京城最有名的酒楼是宜春楼，只是夜夜都人满为患，官家子弟甚多，我今日没有预约，怕是会没有座次，便带你来这沉香楼了。”

“郡主热情，自然是哪里对周玥来说都是极好的。”

周玥爽朗，与之谈话饮酒吃肉，言语间，天南海北，无所不至，甚是畅快！谈笑间，祁言已有些醉了。

“别看这京都繁华，万里之外，边疆塞外，却是另外一副荒凉。”周玥有些感慨，祁言笑着饮下一口酒，这沧海桑田她岂非不知道呢，想起上一世的右相府，是多么引人羡慕，而最后衰亡流放，又有多少人评说。

她猛然想起顾卿书所说的“荧惑之灾”，心中一紧，不得不为以后做些打算。

不管到哪，不论做什么，最最要紧的便是钱，有了钱，可以通人脉，可以改局势，最起码可以让人过的稍微舒服一点，这一世，要重新活，首先，要有钱，属于自己的钱，而非“郡主”这个空名的钱。

她猛地一拍桌子，计上心来，大喊道：“叫你们主子来！”

小二以为是闹事的，见周将军一身戎装护着，便知不好惹，只好急忙将两个祖宗领到主子房里。

一进屋，祁言的酒倒有些醒了，屋里的熏香好闻极了，甜甜的又很清丽，而踏上斜卧的女子却妖娆至极，画着时下最流行的“飞烟妆”，长长的眼角扬着，孤傲，妩媚。

只见她轻轻的将塌下来的露肩往上一笼，向二人微微福身，道：“飞烟给两位主子请安。”

“你叫飞烟？原来这妆容的名字是由你命名的！”祁言有些惊讶。

“回湖阳郡主，平日里无甚要紧事，便随便画画而已，”这飞烟果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么快便认出了二人身份，倒是个合作的好主！

祁言开门见山，道：“此次叨扰楼主，只是为了合作。沉香楼并非样样不如宜春楼，只是少了些名气，若我给你这名气，你可愿与我合作？”

飞烟刹那便懂了什么意思，一直以来，她一个身后无金主全靠斡旋在达官贵人之间，早已疲惫不堪，如今大名鼎鼎的湖阳郡主来寻合作，自然是求之不得！

飞烟转身给香炉添了一点沉香，道：“小皇子百日宴后，湖阳郡主厨神的名声早已传遍京都，那日尝过佳肴的达官贵人口口相传，也引得没吃过的更加垂涎，若将此名气引到沉香楼，飞烟不胜荣幸。”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飞烟也是爽快人，道：“此后还要多仰仗湖阳郡主，便以后五五分成，可好？”

祁言明白，生意想要长久，人品很重要！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不想占利太多，把路堵死，更何况赚钱的路这么多，便道：“此楼是姑娘的心血，祁言也只是想赚点零花钱，你七我三，便可。”

听罢，飞烟拿起杯子便将水浇向香炉，白烟瞬间化作丝丝缕缕，有些恼意道，“郡主和将军这便是瞧不上飞烟了，飞烟虽是红尘中人，却也明白二位贵人对沉香楼的助力，郡主的名声和将军的保护价值无尽，承蒙二位关照，若不五五分成，这生意便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