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死了吗？

穆泞扑通了好几下，只觉得浑身没劲，扑出的水花渐小，再没有力气往上挣扎，求生的本能让她紧闭着嘴，眼前一片幽绿色，是窒息的可怕。

不……

还不能死！

粼粼波光上，她仿佛看见一人向她伸出手，穆泞下意识往他的方向伸出手去，她张了张嘴，吐出一串泡泡。

哥哥……

是你吗？

待她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到了太医署，殿前人影纷乱，穆泞缓缓睁开双眼，只见眼前伫立着一衣衫尽湿的男子，一头墨发紧贴着身子，却不显半分狼狈。

“哥哥……”

穆泞张了张嘴，沙哑的喉咙吐出两个字来，待眼前画面逐渐清明，她看清了苏宴的脸，顿时猛咳了起来。

怎么是他！

“是你救了我？”穆泞神情复杂，只觉口中涩的慌，为什么偏偏是他？

苏宴对她这般态度倒也见怪不怪，颔首笑了笑：“看这情形，难道还能有旁人？”

穆泞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怎么偏偏是他救了自己，难不成想一命抵一命，借此抵消哥哥的事情？

“多谢王爷相救，”她强撑着身子起来，便要下地行礼:“救命之恩，民女定当回报。”

但是，一事归一事，哥哥的仇，她也绝不会就此了去。

苏宴见她如此，眼眸为暗，他紧抿着唇，看她这幅不情不愿的样子，只道：“本王和你说过，这皇宫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医好贵妃娘娘的病，就尽快出宫去。”

果然还是想赶我出宫！穆泞心中一颤，但他越是这样，自己便越是不如他的愿：“不劳烦王爷费心。”

候在一旁的侍女见她神情不对，迎上前来打断了二人的交谈：“穆姑娘，你可算醒了，娘娘知你落水，特地差奴婢过来瞧瞧，若没什么大碍，奴婢也好回去禀告。”

穆泞敛了神情，嘴角勾起一抹不失温顺的笑来：“劳烦娘娘关心，民女并无大碍，等会便为娘娘送汤药过去。”

那侍女脸色始终挂着笑意，听罢点点头便退下了。

待到众人离去，穆泞终于松了口气，她被定昌王送回来的消息早已经在宫中传来，先前的流言也越发肆意。

世人皆知定昌王苏宴风流不羁，有这么一个女医师的红粉知己也不足为奇。

只是经此一遭，穆泞在宫中的日子便越发难过了。

这几日都窝在太医署为娘娘熬药，倒也没有多少人敢为难她，唯独除去那个谭大夫，整日在她身边风言风语。

“你这小妮子天天在这里熬的什么东西！难闻死了。”谭大夫穿着一身青衫，踱步走到她前面。

这几日他也没少来找她麻烦，穆泞早已经见怪不怪：“谭大夫也是做医师的，怎的药味该是什么样都闻不出来？还是说平白过来挑我的茬？”

他一直揪着自己不放，无非是贵妃娘娘指了她来医，挡了他们的发财路，再者，被一个女子比下去，脸面上挂不住。

但穆泞不管这些，她只管把贵妃医好了，想法子留在宫中。

“嘿，你这妮子怎么还血口喷人！”谭大夫被他三两句话堵的气不打一处来，胡须直颤，偏生又不能拿她怎样。

那谭大夫早见识过她的口舌，非还要撞上来自找不快，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谭大夫，我们入宫都是为了给娘娘治病，若我判断有误，自然有你的用武之地，又何必在此为难于我，还是说你对自己的诊治结果并无信心？”

穆泞眉头轻挑，手中煽火的团扇却不曾停下，她猛地一用力，火苗一下窜出老高，差点燃了那老家伙的衣摆。

“你胡说八道！”谭大夫被火苗吓了一跳，往后紧退几步，却还不忘对其辱骂。

她将汤药倒出来，装入食盒中，神色平淡，对他的言辞充耳不闻：“我还要去给娘娘送药，就不奉陪了。”

终于是在三日午后，万贵妃再次召见了她。

穆泞心知是自己的汤药有了效果，她跟在传召的宫女身后，缓步走进大殿之中。

高座之上，万贵妃穿着一身格外娇嫩地粉红宫服，脸色难得地红润：“说罢，你想要什么赏赐？”

万贵妃手中捏着一串白玉手串，难得待人如此和颜悦色。

“民女家中已无亲人，别无去处，只求在宫中谋得一份差事，为娘娘效力。”穆泞跪扑在地，墨发向前滑落，显得身子越发单薄。

万贵妃倒是不意外她的回答，这女子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若是能为自己所用，倒也是件好事，只是……

她眉头一皱，冷声道：“抬起头来。”

穆泞闻言，只得抬起头来，一张素净地脸蛋映入眼中，粉黛不施却不掩其精致，一身素色长裙也深深被她衬出了几分脱俗。

“这姿色，做一个小小医女倒是可惜了。”万贵妃啧了一声，说的倒是真心话，这后宫之中又有几个妃子能比得过她这张脸。

穆泞闻言一颤，慌忙地又低下头去，沉声道：“民女只求安稳，别无他想。”

“你和定昌王是什么关系？”万贵妃见她如此，缓缓站起身来，曳地的裙摆拖在后头，有侍女为其整理。

穆泞老实回答：“只在宫外有过一面之缘，不曾有旁的关系。”

若真要细说，那就是仇人。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三番两次的帮你？”万贵妃眼眸微眯，透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不过三日，她的事情便能在宫中传的沸沸扬扬，就连性子向来温顺的禹妃也将她召了去，更是差点将人害死，若说她和那定昌王没有半点关系，万妃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宫中人所传皆是谣言，民女与那定昌王从未曾有半分关系，至于他为何帮我，民女实在不知。”穆泞袖下双手收紧，字字句句皆要思量一番，生怕说错一个字对方便会要了自己性命。

万贵妃见她目光坚定，不似说谎，一直架着的气势也缓了下来，她坐会位子上，难得温和道：“起来吧，既然你要就在宫中，那便要懂得规矩，你这张脸太过张扬，想要活得久，就得收敛着。”